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在山门前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刺耳。
陆大有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额头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教主饶命!饶命啊!”
他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声音因为恐惧和剧痛而嘶哑变形。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
“小的就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
“求赵教主开恩!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一下,两下,三下……
他不敢有丝毫保留,磕得极为卖力。
额头很快便与粗糙的石板亲密接触,皮肤破裂,鲜血渗出。
几下之后,就已经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混合着灰尘,糊满了额头,顺着鼻梁流下,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看起来凄惨又可悲。
赵沐宸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断磕头求饶的身影。
眼神淡漠,平静无波。
没有因为对方的凄惨而产生丝毫怜悯,也没有因为那响亮的磕头声而有半分动容。
就像是在看一只因为做错事而拼命摇尾乞怜、试图博取主人原谅的……卑微虫子。
他并没有开口叫停。
也没有说任何话。
甚至连一个眼神的示意都没有。
只是微微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从自己宽大的黑袍袖口中,掏出一块洁白的、绣着暗金云纹的手帕。
动作优雅而从容。
然后,他旁若无人地开始擦拭自己右脚的靴面。
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极其碍眼的灰尘。
其实,靴面干净锃亮,光可鉴人,哪有什么灰尘。
但这番动作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他嫌脏。
这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比任何雷霆暴怒、厉声呵斥都要可怕。
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陆大有不敢停。
他甚至不敢放慢磕头的速度。
只能一边压抑地哭泣,一边机械地、用尽全力地将额头一次次撞向地面。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缓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含糊的求饶和压抑的哭泣,构成了一幅极其诡异而压抑的画面。
鲜于通垂手站在一旁,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内里的衣衫。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他却不敢有丝毫动弹。
他知道,赵沐宸这不仅仅是在惩罚陆大有,更是在立威。
是在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尤其是在告诉他鲜于通。
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也是在给他鲜于通,这位华山派掌门,上一道极其深刻的“眼药”。
让他明白,自己的人管教不严,冒犯了不该冒犯的存在,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不让这位爷把心里那股气顺下去,把这场戏看够。
今天这事儿,恐怕真的无法善了。
甚至,整个华山派都可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爹……”
鲜于嫣终究是女孩子,心肠软些。
看着平日里对自己还算照顾、虽然有些讨厌但毕竟一起长大的大师兄,此刻如此凄惨狼狈,额头血流如注。
她心中难免生出一丝不忍。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
鲜于通只是对她使了个严厉的眼色,让她不要多嘴。
鲜于嫣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将目光转向那个让她又敬又怕、心跳加速的男人。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试探。
“赵……赵大哥……”
“大师兄他……他知道错了。”
“您看他磕得头都破了……您就……就饶了他这次吧?”
“求您了……”
赵沐宸闻言,擦拭靴面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鲜于嫣那张因为紧张和担忧而微微发白的俏脸上。
那目光深邃,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看得鲜于嫣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想要低下头,避开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
但赵沐宸没给她躲闪的机会。
他突然伸出手。
动作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修长的手指,在所有人——包括正在磕头的陆大有、如坐针毡的鲜于通、以及周围所有目瞪口呆的华山弟子——的注视下。
轻轻捏住了鲜于嫣那小巧而精致的下巴。
指尖传来的细腻温润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