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洞崩摧的恐怖轰鸣尚在冰原上沉闷滚荡,漫天冰晶雪尘如同浑浊的暴雪,遮蔽了惨淡的天光。碎裂的冰岩、冻土残骸堆积成扭曲的坟丘,曾庇护他们的石窟已然化作巨兽破碎的残骸。
喀啦啦——!
一块被爆炸气浪掀翻的巨大冰岩下,碎冰簌簌滑落,露出一只染血的、痉挛着的手掌。五指深深抠入冰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白扭曲,每一次微弱的抽动,都牵动着身下更多冻结的血块碎裂剥落。
张翠山!
他半个身子被万钧冰雪死死压埋,冰冷坚硬如同铸铁,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带来筋骨欲裂的剧痛和更深的窒息感。口鼻被冰雪堵塞,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如同拉动破败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渣撕裂气管的锐痛。倚天剑早已脱手,不知被埋在哪片废墟之下。唯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和那双半睁的、被冰晶和血污糊住的眼眸,还残存着一丝活气。视野被尘埃和冰色模糊,耳朵里灌满了轰鸣后的死寂,只有自己心脏在冰封胸腔里挣扎搏动的闷响,一下,又一下,沉重得如同丧钟。
“素…素…无忌…”破碎的意识碎片在漆黑冰冷的痛楚中沉浮,如同溺水者徒劳捞取的光斑。妻儿遁入冰缝前那决绝而凄惶的背影,是唯一灼烫的锚点,死死钉住他即将消散的神魂。“走…快…走…”
深寒如亿万根钢针,穿透皮肉,狠狠刺入骨骼、骨髓,甚至要将流动的血液都一并冻结。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武当后山那场险些冻毙的暴雪,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师父温暖的手掌渡来纯阳无极的暖流。意识在冻透的麻木与撕裂的剧痛之间飘摇,坠向无底的黑暗深渊。
嚓…嚓…嚓…
细微而急促的摩擦声,在石窟崩塌边缘一条仅容侧身、深不见底的狭窄冰裂隙中艰难响起。冰壁光滑如镜,映不出人影,只倒映着上方冰层透下的、微弱的、如同垂死般摇曳的惨淡幽光。
殷素素将自己死死卡在狭窄的缝隙中,后背紧贴着万载玄冰刺骨的冷硬,粗糙的冰棱刮破了她单薄的衣衫,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浓重的白气,在冰壁上瞬间凝结成霜。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绝寒,后方是彻底崩塌、埋葬了丈夫与疯狂义兄的死亡绝域。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但她连颤抖的时间都没有。
怀中襁褓里,婴儿的哭声微弱得如同濒死小猫的呜咽,小小的脸蛋冻得青紫,呼吸短促而断续。那声音细微,却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着殷素素的心。她咬破了嘴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痛和恐惧。她微微侧头,冰冷的嘴唇颤抖着,轻轻印在婴儿冰凉的额头上。
“无忌…娘的孩儿…不怕…”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耗尽气力,“爹…爹一定会没事…娘带你…带你出去…”泪水早已在冲出冰缝的瞬间冻结在脸颊,此刻却又有新的热流涌出,沿着冰冷的泪痕滑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狭窄的冰墓通道中,用自己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怀中这团日渐冰冷的骨肉,用微弱的体温延缓那小小生命的流逝。身体的热量在玄冰的吸噬下飞快散失,手脚早已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只有胸膛前贴着无忌的那一小片地方,还保留着母亲本能的绝望暖意。
咻——呜——!
凄厉如鬼啸的风声陡然从缝隙深处灌入!比冰窟中更加狂暴、更加刺骨!风中夹杂的冰粒如同细密的砂石,狠狠抽打在殷素素脸上,瞬间留下无数细小的血痕。她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几乎冻结的意识——这风…这风来自冰缝深处?这缝隙并非死路?!
一丝微弱的、近乎虚幻的希望骤然刺破绝望的浓雾!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压倒了悲伤。她艰难地动了动冻僵的手指,将怀中襁褓裹得更紧,用腰带死死捆缚在自己胸前,确保哪怕自己倒下,孩子也不会脱落。随即,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如同刀割肺腑的空气,如同最原始最坚韧的母兽,拖着早已透支的身体,手脚并用,一寸一寸,朝着那鬼风呼啸、未知吉凶的黑暗深处,艰难地挪去。
冰面滑不留手,每一步都如同在刀锋上爬行。冻僵的指尖很快磨破,鲜血渗出,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断续刺目的暗红。身后崩塌的声响早已被厉风吞没,前方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流。不知爬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只有怀中无忌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是支撑她不坠入永恒黑暗的唯一烛火。
冰原之上。
风暴!毁灭般的白毛风暴!
铅灰色的天幕被彻底撕碎,化作亿万片狂舞的冰刃。视线所及,唯有混沌一片的惨白。风在冰丘间激荡、嘶嚎,卷起丈许高的雪浪,如同无数头愤怒的白色巨兽在冰原上奔腾冲撞,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极寒如同有实质的巨掌,将万物死死攥住,冻结一切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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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绝对的生灵禁区,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