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所有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师长们那无法掩饰的巨大悲痛所震慑,惶然不知所措。
宋远桥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眉剧烈地抖动,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惊怒悲恸已被一种沉郁到极致的冰冷所取代,那是属于武当掌教的决断。
“邪魔外道,杀我手足!”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滔天杀意,“真武剑乃我武当镇派之宝,不容有失!清风,乃我武当未来!老五以命相托,更不容有失!”
他目光如电,扫过俞莲舟、俞岱岩、莫声谷、殷梨亭。
“莲舟、声谷、梨亭,随我即刻下山!”
“岱岩,”他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三弟身上,带着一丝不忍,“山门重地,不可无人坐镇。武当百年基业,此刻托付于你!”
俞岱岩紧握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不甘,但最终化为深深的沉痛与责任,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武当有我!定要将那些魑魅魍魉,挫骨扬灰!”他虽不能亲往,但那份刻骨的杀意,丝毫不减。
“走!” 宋远桥再无半句废话,大袖一拂,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在十丈开外。青灰色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纯阳无极真气在他周身隐隐鼓荡,所过之处,地面青砖竟无声无息地出现细微的龟裂!
俞莲舟面色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搜索猎物踪迹,紧随其后。莫声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每一步踏下都带着沉重的力量感,恨不能立刻踏碎仇敌的头颅。殷梨亭强忍悲愤,眼神深处除了伤痛,还多了一份对清风安危的深深忧虑,快步跟上。
四道身影,如同四道撕裂阴霾的青色雷霆,带着冲霄的杀意和无尽的悲恸,瞬间消失在山道尽头,直向那剑意与寂灭传来的西方绝域!
数日之后,西方绝域边缘。
这里已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贫瘠的黄土被强劲的朔风刮得露出嶙峋的黑色岩骨,稀疏扭曲的怪木顽强地扎根在石缝中,枝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天空常年笼罩着铅灰色的低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一种腐朽土壤混合的刺鼻气息。
四人皆是风尘仆仆。连日来不惜真力催动身法日夜兼程,饶是以他们深厚的修为,脸上也难掩倦色,道袍上沾满了尘土。然而,每个人的眼神都如同淬火的寒冰,焦急、悲痛、愤怒,凝聚成一股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
“是这里!”莫声谷猛地停下脚步,声如金铁交鸣,打破了沉闷的赶路气氛。他站在一道异常陡峭、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山口前。山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灰黑色巨岩,高耸入云,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入口处笼罩在一片阴森之中。山风从缝隙中灌入,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一股极其阴寒、污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正从这狭口内部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这正是当日清风与张翠山踏入之地!
宋远桥眼神一厉,率先踏入山口。俞莲舟、殷梨亭紧随其后。莫声谷最后一个进入,他魁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狭窄的通道,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猎犬,扫视着地面和两侧岩壁。
通道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前行不过数十步,打斗的痕迹便再也无法掩盖。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断裂的藤蔓。那些藤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断口处还残留着黏稠、散发着腥甜气息的墨绿色汁液,显然带有剧毒。正是清风当日遭遇的腐骨草毒藤!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藤蔓的断口附近,竟生长着几朵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蓝磷光的诡异花朵,如同寄生在藤尸上的幽灵!
岩壁之上,留着几道凌乱却深达寸许的掌印和指痕。掌印边缘带着焦痕,显露出至阳真力的痕迹(张翠山所留);而指痕则显得更为纤细些,带着一种迅捷灵动的意味,指痕边缘同样有灼烧的迹象,但力量明显弱了许多,透着一股韧性(清风勉力施为)。
“看这里!”殷梨亭眼尖,在一块凸起的、带着锋利棱角的岩石下方,发现了一片破碎的淡青色布片。布料是武当弟子的制式,已经被污秽的泥土和深蓝色的寒霜侵蚀了大半,上面沾满了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
“清风的衣服!”莫声谷低吼一声,一步抢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片染血的碎布。触手冰凉刺骨,那深蓝色的寒霜甚至能透过厚厚的老茧传递出蚀骨的阴寒。血迹早已干涸成紫黑色,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宋远桥和俞莲舟立刻围拢过来。宋远桥指尖拂过那布片上残留的深蓝寒霜,纯阳无极功自然运转,一丝纯阳内力探入,那寒霜如同活物般微微一缩,随即才在纯阳之力的压迫下缓缓消融,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嗤嗤”声。
“玄冥神掌的寒毒!”宋远桥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确认了众人心中最坏的猜想。能将寒毒侵蚀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