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皇帝发了疯,全城搜捕,我们自身难保,如何动得了他?”中年汉子苦笑,“赵伯,此地虽偏僻,也非久留之地。暗卫的搜查越来越严,附近几个村子都已查过。我们必须尽快转移,与‘尊者’取得联系,请示下一步行动。”
赵全沉默片刻,看向地窖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瓦罐,低声道:“‘尊者’……可有新的指示传来?”
中年汉子走到瓦罐旁,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截中空的竹管,拧开蜡封,倒出一卷极薄的绢纸。就着昏暗的灯光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悸的韵律。
赵全接过,仔细看去,脸色变幻不定。绢纸上写着:“棋局已乱,顺势而为。蛰伏待机,断其根基。南海迷雾,可作文章。‘玄元’不灭,真法长存。”
“蛰伏待机……断其根基……南海迷雾……”赵全喃喃重复,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幽光,“尊者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避其锋芒,保存实力,同时,利用南海之事,做文章?”
“不错。”中年汉子点头,“皇帝如今注意力全在京城清剿和我们身上,对南海那边,虽有关注,但毕竟鞭长莫及。‘尊者’的意思是,让我们将水搅浑。可散播流言,就说南海妖岛之上,并非邪教巢穴,而是前朝遗民避难之所,藏有前朝玉玺和复国宝藏。皇帝多疑,且对前朝之事尤为敏感,得知此讯,必会派重兵前往探查,甚至可能调动南方驻军。届时,南方防线空虚,或可为我所用。即便不成,也能牵制朝廷大量兵力,减轻我们的压力。”
赵全眼中精光闪动:“此计甚妙!还可再加一把火,就说那海外势力,并非与我圣教勾结,而是与……与朝中某些位高权重、心怀异志的大臣暗中往来,意图不轨!皇帝生性多疑,如此一来,朝中必将人人自危,互相猜忌,党争再起,朝廷自乱阵脚,我们便有可乘之机!”
“赵伯高见!”中年汉子抚掌,“只是,这流言如何散播,才能让皇帝相信?”
赵全阴冷一笑:“皇帝不是设立了清邪司,大肆抓捕审讯吗?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找几个无关紧要、骨头又不那么硬的低阶教徒,故意让他们‘不小心’在刑讯时,‘吐露’出这些‘秘密’。再由我们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合,‘无意中’泄露只言片语,或伪造几封‘密信’,让其‘偶然’落入清邪司或东厂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由不得皇帝不信!”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许久,确定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具体渠道和方式,以及他们下一步的藏身之处和联络暗号。
“对了,赵伯,”中年汉子想起一事,皱眉道,“皇后宫中那条线,算是彻底断了。香药局刘保、还有我们安插进去的那个小顺子,都被抓了。虽然他们知道的不多,但皇帝必定会顺藤摸瓜。宫中……我们是否还要再派人进去?”
赵全摇摇头,神色疲惫:“短时间内,不可能了。皇帝如今将清心殿守得铁桶一般,对宫中所有人都会严加审查。再派人,无异于自投罗网。宫中这条线,暂时放弃。我们的重点,转向宫外,利用流言,搅乱朝堂和南方。”
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刻骨的恨意:“至于那个张济世,还有那个孽种……虽然暂时动不了,但来日方长。‘尊者’神机妙算,必有后手。待我圣教渡过此劫,卷土重来之日,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数日后,朝堂之上。
清邪司指挥使之一,刑部左侍郎周延,出列奏报清剿进展。他声音平板,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自陛下颁下血诏,清邪司会同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于京城内外共计查获‘真元’邪教秘密聚会点七处,捣毁物资中转站三处,抓获邪教骨干及从犯共计二百三十七人,其中顽抗被格杀者四十六人,自尽者九人。收缴邪教书册、符箓、法器若干,查没赃款赃物折合白银逾三十万两。经审讯,此邪教组织严密,等级森严,有‘尊者’、‘护法’、‘使者’、‘香主’、‘信众’等多级,其核心骨干多以道士、游方郎中、风水先生等身份为掩护,行事诡秘,蛊惑人心,敛财无数,更兼有谋害国母、毒害皇嗣之大逆……”
他每报出一个数字,朝堂上的气氛便凝重一分。三十万两白银!这还仅仅是京城查没的!这邪教敛财之巨,令人咋舌。而“尊者”、“护法”等称呼,也显示出其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严密组织的反叛势力。
司马锐高坐龙椅,面沉似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不出喜怒。直到周延禀报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可有问出,那‘尊者’是何人?其巢穴何在?南海妖岛,又是怎么回事?”
周延躬身道:“回陛下,被抓捕者多为中下层教徒,对核心机密所知有限。只知‘尊者’乃教中至高首领,神秘莫测,无人得见其真容,平时指令皆由‘护法’或特定信使传递。至于巢穴……有数人供称,曾听闻教中重要人物提及‘海外仙山’、‘云雾圣地’等语,疑似指南海方向。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这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