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乃先帝李太妃故居,自李太妃薨逝后,便渐渐冷落,近年来更是少人打理,只余几个老迈宫人定时洒扫。宫后夹道,更是狭窄幽深,两侧宫墙高耸,常年不见阳光,墙角生满滑腻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子时刚过,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夹道的高墙之上,正是奉司马锐之命前来先行探查的惊蛰。她一身黑色夜行衣,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冷静地扫视着下方。
根据孙老顺得到的指令,目标在“第三块松动地砖”下。夹道地面铺着陈旧的青石板,缝隙里钻出枯黄的杂草。惊蛰从墙头轻盈落下,落地无声,开始从夹道入口处,贴着墙根,用脚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每一块地砖。
一块,两块……动作迅捷而专业。当脚尖点至第七块地砖时(从入口算起,面向宫墙内侧的第三块),她敏锐地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触感有极其细微的异样——并非完全松动,但敲击的回声似乎略空,且边缘与相邻地砖的缝隙,似乎被人为清理过,比别处稍稍干净一丝。
“就是这里。”惊蛰心中笃定。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警惕地环顾四周,侧耳倾听。夹道前后俱是死寂,只有远处更夫隐约的梆子声传来。确定无人,她才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套特制的精钢工具,形如弯钩薄铲,小心翼翼地插入地砖边缘的缝隙。
地砖比想象中更易撬动。似乎近期被人动过。惊蛰屏住呼吸,缓缓将厚重的青石板掀起一角。一股混合着土腥和淡淡异香的沉闷气息,从下面涌出。她摸出火折子,用身体挡住光线,借着微光向下一照。
地砖下方并非实土,而是一个约莫两尺见方、深及人腰的浅坑。坑底很平整,似乎经过夯实。坑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约一尺长、半尺宽的扁平匣子。
惊蛰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用工具轻轻拨弄了一下油布包裹,确认没有机关牵绊,这才小心地将匣子取出。入手颇沉。她迅速将地砖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细微痕迹,然后抱起匣子,身形一闪,再次没入墙头的阴影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长春宫连绵的殿宇飞檐之后,朝着皇帝寝宫方向疾掠而去。
皇帝寝宫,清心殿侧殿暖阁。
此处已按司马锐旨意,临时布置为慕容雪的居所。殿内温暖如春,炭火无声燃烧,安神的苏合香淡淡萦绕。慕容雪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腹部高耸,神色间虽有倦意,但目光清明。司马锐坐在榻边,手握书卷,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投向殿外。
“陛下,惊蛰求见。”殿外,暗卫统领低声通禀。
“进来。”司马锐立刻放下书卷。
惊蛰悄无声息地闪入殿内,单膝跪地,将怀中油布包裹的匣子双手呈上:“启禀陛下、娘娘,东西已取到。在长春宫后夹道第三块地砖下,只有此物,未见其他异常。”
暗卫统领上前接过匣子,仔细检查了外部油布,确认无毒无机关后,方才解开。油布之内,是一个漆黑的木匣,木质非檀非楠,入手冰凉沉重,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合缝处,贴着一道已然发黄、印着云纹眼睛图案的符纸——正是“真元”教刑堂标记!
司马锐眼神一厉。慕容雪也坐直了身体。
暗卫统领小心地揭去符纸,用工具撬开木匣上看似简单、实则内藏玄机的铜扣。匣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言喻的奇异香气混合着陈旧的纸张气味散发出来。殿中几人立刻屏息凝神。
匣内并无机关暗箭,只有几样东西:
最上面是一本薄薄的、用某种暗黄色皮革装订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其下是几封颜色暗沉、似乎有些年头的信札。再下面,则是一个更小的锦囊,以及几块颜色各异、形状不规则的金属或玉石碎片,上面似乎刻有极为细小的符文。
司马锐先拿起那本皮革册子,翻开。里面并非纸质,而是一种经过特殊鞣制、薄如蝉翼的皮质,上书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墨色暗红,似以朱砂混合他物写成,字迹工整却透着一种邪异。所记内容,赫然是“真元圣教”部分核心教义、联络暗语、等级标识、以及……一些京城及周边重要“信众”或“合作者”的代号、联络方式、乃至把柄摘要!其中赫然提到了“地鼠”(孙老顺)、“清风子”、“黑蛟”,以及“慈云庵静慧”,还有一些代号如“座师”、“财神”、“金刚”等,显然指代不同身份和职能的人物。更有甚者,其中一页,隐约提及朝中某几位品级不低的官员,虽未直言其名,但用隐语描述了其职权和把柄,暗示其或与“圣教”有染,或可被要挟利用!
“好一个名册!”司马锐看得怒火中烧,却又强行压下。这是重要的线索,但也是极大的隐患。这邪教竟将触角伸入了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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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名册,又拿起那几封信札。信札纸张各异,有的粗糙,有的精美,显然来自不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