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继续道:“依臣妾看,与其被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接头,不如主动出击,利用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孙老顺这条线,尚未完全暴露,或许可以由此着手。他丢失了赤金葫芦,必然心慌,要么会向上线汇报,要么会试图重新取得联系或接受新指令。盯紧他,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此外,静慧供出的那个负责京城‘货物’转运的‘黑爷’,与北疆所说的‘黑蛟’,特征高度吻合,都是与番商勾结、皮肤黝黑、可能伪装哑巴。京城番商聚集的街市、码头、客栈,可以暗中加大排查力度,特别是与南方、东南沿海有密切往来的番商。还有崔嬷嬷的南方出身,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司马锐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雪儿虽在深宫,思路却清晰缜密,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皇后思虑周全。”司马锐颔首,随即下令,“暗卫听令:第一,对孙老顺的监视升级,但务必外松内紧,不得让其察觉。记录其一切接触之人、所做之事,特别是夜间活动、与宫外传递信息等。若其有异常举动,比如试图离宫、销毁物品、或与特定人员接触,可视情况控制,但需朕之旨意。”
“第二,集中精锐,秘密排查京城所有番商聚居区、码头、货栈、客栈,重点查找特征符合‘黑蛟’(黑爷)之人,以及可能与‘真元’邪教、慈云庵、南洋奇异货物有关联的商铺、人员。动用一切线人、眼线,但切忌打草惊蛇。”
“第三,彻查崔金桂入宫前所有档案、记录,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给朕查明她的真实籍贯、家世、入宫途径!同时,暗中访查三十年前宫中旧人,特别是与李太妃、刘嫔、尚宫局、内务府相关的,挖掘一切与‘清风子’、‘金身小佛’、南洋番商有关的记忆。”
“第四,裕亲王,由你负责,继续深挖静慧、鬼手,看能否从其记忆中,剥离出更多关于‘真元’教内部结构、人员、其他据点、乃至总坛所在地的碎片信息。对那几个获救女童,好生照料,仔细询问,务必问清她们被拐的详细路线、接触过哪些人、听过什么话,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第五,”司马锐看向慕容雪,声音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皇后身怀六甲,乃国本所系。自即日起,椒房殿守卫再加三倍,所有饮食药物,皆由朕指定之专人负责,经三重查验,方可靠近皇后。宫中一应事务,皇后可暂时交由可靠嫔妃或女官协理,安心养胎。没有朕之准许,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后静养。”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人肃然领命。
“陛下,”慕容雪却轻轻摇头,“臣妾并无大碍,宫中事务繁杂,此刻正是多事之秋,臣妾若全然放手,恐更易生乱。臣妾会多加小心,也会让林嬷嬷、紫苏等人更加仔细。倒是陛下,连日奔波,回京又即刻操劳,还需保重龙体。”
司马锐知她性子,也不勉强,只道:“那便量力而行,切不可勉强。若有任何不适,或发现任何异常,立即告知朕,万不可独自应对。”
商议既定,裕亲王等人领命而去,各自部署。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司马锐走到慕容雪身边,再次将她轻轻拥住,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歉疚:“雪儿,是朕不好,将你一人留在京中,让你受怕了。”
慕容雪靠在他怀中,轻轻摇头:“陛下身系天下,北疆之事关乎国本,岂能因私废公。臣妾在宫中,有皇叔照应,有陛下留下的暗卫,并未真的陷入险境。只是……想到那些无辜受害的孩子,想到这邪教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心中便难以平静。”
“朕知道。”司马锐抚着她的背,眼中杀意凛然,“你放心,这笔血债,朕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无论是崔金桂,还是清风子,亦或是那藏头露尾的‘圣主’,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陛下,”慕容雪抬起头,看着他染着风霜却依旧俊朗坚毅的面容,眼中带着一丝忧虑,“臣妾总觉得,这‘真元’教所图,恐怕不仅仅是后宫阴私或敛财害命。他们经营数十年,网络遍布海内外,甚至能将触角伸入漠北部族,其志非小。那个‘改天换地’之言,或许并非完全是虚张声势。”
司马锐眼神幽深:“朕也想到了。炼制邪药控制人心,拐卖孩童牟取暴利,勾结番商敛财,渗透宫廷埋下暗桩……这些固然可恶,但若仅仅如此,还算不上‘改天换地’。他们必然有更大的图谋。或许……与西域乃至更远之地的势力有所勾连,意图乱我大燕江山?”
他想起北疆那个与“真元”教勾结的乌洛兰部贵族阿史那祜。一个漠北部族贵族,为何要与中原邪教勾结?除了利益,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比如,借助邪教的力量,在漠北乃至西域扩张势力?甚至,邪教背后,是否有西域某国,意图通过控制邪教,来搅乱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