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阿史那咄苾的大帐,这位突厥可汗再也无法维持镇定,暴怒地砍翻了身前的桌案。粮草接连被焚,军心彻底动摇,各部落首领的怨气几乎压制不住。加上天气极端恶劣,士兵冻伤者日众,战马倒毙数量增加,突厥大军的战斗力急剧下降。
“李靖!苏定方!本汗誓要杀汝!”阿史那咄苾的怒吼在风雪中回荡,却透出一丝穷途末路的悲凉。他知道,这场仗,恐怕难以按照他预想的方式打下去了。退兵,似乎成了不得不考虑的选择,但如何体面地退兵,避免被周军趁机掩杀,成了摆在他面前的巨大难题。
前线战局朝着有利于大周的方向发展,而长安城内的暗流,也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皇宫,宣室殿。
司马锐看着李靖和苏定方接连传来的捷报,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最轻松的笑容。他将奏报递给慕容雪:“爱妃请看,李靖不愧朕之肱骨,苏定方亦是一员虎将!突厥锋芒已挫,阿史那咄苾如今是进退两难了。”
慕容雪细细阅过,欣喜之余,也提醒道:“陛下,前线大捷固然可喜,但困兽犹斗,阿史那咄苾未必甘心就此退去,需防其狗急跳墙。另外,长安城里的那些宵小,恐怕也更坐不住了吧?”
司马锐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爱妃所虑极是。暗卫近日已有收获,漕运沉船、军械质量问题,线索都隐隐指向了几个人。朕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最好能将其一网打尽!”
正说话间,高无庸悄声入内,呈上一封密信:“陛下,暗卫急报。”
司马锐拆开一看,面色一沉,随即将信递给慕容雪。慕容雪看过,眉头也蹙了起来。密信中提到,那股暗中的势力,似乎正在秘密接触朝中几位以“清流”自居、但对皇帝开边衅、耗国力之举颇有微词的文官,试图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在朝堂上公开质疑北伐的正当性,甚至可能牵涉到一位……宗室亲王。
“他们是想在舆论上给陛下施加压力,甚至……动摇国本?”慕容雪语气凝重。牵扯到宗室,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司马锐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凋零的树木,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跳梁小丑,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他们想借清流之口,行逼宫之实?也好,朕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这潭水彻底浑起来,才好摸鱼。”
他转身,对高无庸吩咐道:“告诉暗卫,继续严密监控,收集证据,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另外,明日大朝会,朕要亲自听听,都有哪些‘忠臣’要为民请命。”
次日,大朝会。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因为北境大捷的消息尚未正式公布,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前线战事不明,后方流言暗涌,许多官员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果然,在议论完几件日常政务后,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御史大夫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司马锐端坐龙椅,神色平淡:“讲。”
“陛下,自北伐以来,虽将士用命,然突厥势大,边关战事呈胶着之态。我大军数十万云集北境,每日钱粮耗费巨万,加之漕运不畅,民夫征发繁多,已致关中、河东等地民怨渐起。长此以往,臣恐外患未平,内忧先至!恳请陛下暂息刀兵,与突厥议和,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国力得以恢复啊!”
这位御史大夫名叫张廷,素以敢言直谏着称,在清流中颇有声望。他此言一出,立刻有几名文官出列附和。
“张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战事迁延,劳民伤财,非国家之福啊!”
“突厥所求,不过财帛,若许以金帛,暂息干戈,待我大周国力恢复,再图后计,方为上策!”
主和的声音一时之间,在殿内响起。而以兵部、武将为代表的官员则纷纷反驳,认为突厥狼子野心,言和无异于养虎为患,必须一战到底,打出边境太平。
双方争论不休,殿内顿时嘈杂起来。
司马锐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主和的官员,特别是其中一两个眼神闪烁、言词看似恳切却暗藏机锋的面孔。暗卫的密报,已经将某些人与幕后黑手的联系指了出来。
就在争论趋于白热化时,突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传报声:
“报——!!!八百里加急军报!北境大捷!北境大捷!!!”
声音由远及近,一名风尘仆仆、背插三根红色翎羽的信使,在侍卫的引导下,踉跄却迅疾地冲入大殿,扑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份粘着羽毛的紧急军报,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激动:
“陛下!雁门关大总管李靖将军八百里加急捷报!苏定方将军率奇兵两度深入敌后,焚毁突厥大批粮草!突厥军心涣散,又遇暴雪,冻死冻伤者无算!李靖大将军趁势出关追击,于野狼岭大破突厥主力,斩首万余,俘获无算!阿史那咄苾率残部狼狈北窜!北境之危已解!我军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