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外松内紧的氛围中,一件突如其来的喜事,悄然改变了慕容雪生活的重心,也为整个朝局投下了一颗分量更重的棋子。
时近初夏,天气渐暖。
慕容雪一连几日总觉得身子有些懒怠,食欲也不似往常,晨起时偶尔还会泛起恶心。起初她只当时节交替,略有不适,并未十分在意。倒是贴身女官青黛心细,察觉出异样,联想到皇后月信已迟了半月有余,心中不由一动。
这日,慕容雪批阅完崇文馆送来的旬报,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便倚在榻上小憩。青黛悄声上前,为她盖上薄毯,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娘娘,您近日玉体违和,是否宣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慕容雪眼也未睁,慵懒道:“无妨,只是春困罢了,歇歇就好。”
青黛却坚持道:“娘娘,还是请太医看看吧。如今朝中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您,龙体安康至关重要。若只是小恙,诊个脉也放心些。”
慕容雪听出青黛话中的深意,缓缓睁开眼。她并非懵懂少女,经青黛提醒,再结合自身情况,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心头。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也好。”她声音微涩,“去请王太医来,就说本宫有些倦怠,请他过来瞧瞧。”
王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且口风极严,深得司马锐和慕容雪信任。
青黛领命,立刻亲自去请。
不多时,王太医背着药箱,躬身入内。行礼后,他在慕容雪腕上覆上丝帕,屏息凝神,仔细诊脉。时间一点点过去,王太医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神情专注。
慕容雪看似平静地倚着,指尖却微微蜷缩,泄露了内心的紧张。青黛更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太医的表情。
良久,王太医终于收回手,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色,起身后退一步,郑重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依脉象看,已近两月,胎气稳健,实乃大喜!”
尽管已有预感,但听到太医亲口证实,慕容雪仍是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和司马锐血脉的结晶,是她在这个时代最深刻的羁绊。喜悦、茫然、责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果真?王太医,你可诊清楚了?”青黛已是喜极而泣,连声追问。
“千真万确!”王太医笃定道,“娘娘脉象流利圆滑,如盘走珠,正是典型的滑脉,显示胎元已固。只是娘娘近日操劳,略有些气血耗损,需好好静养,待老臣开几副安胎补气的方子,定能保娘娘和龙嗣安康。”
“有劳王太医了。”慕容雪终于缓过神,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但眼角眉梢洋溢的柔光却掩藏不住,“此事关系重大,在本宫未禀明陛下之前,还请太医暂为保密。”
“老臣明白!请娘娘放心!”王太医连忙应下,心中自是知晓利害。中宫有孕,于国于家都是天大的喜事,但在胎儿未稳之前,确需谨慎。
王太医退下开方后,殿内只剩下慕容雪和青黛。青黛扑到榻前,握着慕容雪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娘娘!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陛下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慕容雪笑着拍拍她的手,自己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这个孩子的到来,时机太过微妙。崇文馆正值多事之秋,朝中反对势力虎视眈眈,此时怀孕,固然能进一步稳固她的后位,但也势必让她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不得不将更多精力放在养胎上,对崇文馆乃至前朝事务的介入难免减弱。这会不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但很快,她便将这些顾虑压下。这是上天的恩赐,是她和司马锐爱情的见证。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傍晚,司马锐处理完政事,如常来到椒房殿。
他一进殿,便觉得气氛与往日不同,青黛和几个心腹宫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而慕容雪则坐在窗边,手中虽拿着书卷,目光却有些飘远,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雪儿,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司马锐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
慕容雪抬眼望他,眼中水光潋滟,她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声道:“阿锐,我们……有孩子了。”
司马锐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没听清一般,怔怔地看着慕容雪。过了好几秒,巨大的狂喜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慕容雪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因激动而沙哑:“真的?雪儿,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