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只得凝神静气,一撇一捺,银画铁钩将这馆阁体写得越发细致精微。
探春在旁也不由得频频点头,凤姐和湘云在旁,不敢作声,却也觉得林寅这字迹大有长进。
待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宣纸,林寅方搁下那管雪狼毫,笑问道:
“好姐姐,我写得如何?还请夫子点评一二?”
探春见他那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心中爱极,心里憋着股坏劲,挑刺道:
“不行不行,你这横折乏力,竖钩轻浮,间架松散,火候未到!”
“我这写的已比以前工整许多,力道也足了,如何还不行?”
探春闻言,俊眼一转,更来了精神,竟是想到了个捉弄意中人的好法子。
只见她伸手一把捉住林寅的手腕,将其手掌摊开向上;
使用自己的细长手掌,照着他掌心,啪啪连拍数下。
两人手掌相击,脆响连连,不几下便都已是通红生疼。
探春笑着,口中却道:“你不必解释这么许多,不行就是不行;我也不让你一人受罪,大不了我陪你一块痛好了!”
接着又是啪啪几下,探春竟有股施虐的畅快,直至两人手掌都已通红,探春这才住了手。
只见她取过林寅的手,将两掌并在一处细看,忍着掌心灼痛,笑道:
“呆雁儿,这会子可长教训了?若再不仔细些,我便叫了林姐姐罚你!”
黛玉本在用手托着下巴,正瞧着热闹,忽听探春牵扯到自己,捻着手中帕子,嗔道:
“三妹妹,你若再说我,往后我可再不顾着你了!”
探春一时失言,便赔笑道:“林姐姐,我错了,你且别恼,我自替你出气教训他呢~”
黛玉捻帕噗嗤一笑,凤姐儿见这般有趣,哪里还忍得住?便也拿起了戒尺,往林寅屁股上拍去,笑骂道:
“也忒便宜了他,若再不好生写字,仔细着你的臀儿!”
拍罢这一下,凤姐儿但觉心头畅快无比,顺手便推了林寅肩膀一把,直笑得花枝乱颤。
林寅不免感叹,这女人果然经不起逗,只要一个人开了头,一群人便有样学样了。
其实女人大多是表面矜持,内心主动的。
这一切的前提,总少不得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好教她们抹开脸面,放下心坎上那点子顾虑与负担。
因此,还是先前的话儿,这画大饼和立牌坊,正是两大法宝,缺一不可。
黛玉歪着螓首,捻着帕儿,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眼神瞧着书案上的林寅;
林寅此刻被探春和凤姐包夹,实在被缠得脱不开身练字,便给黛玉递了个眼神。
黛玉笑了笑,似嗔非嗔地横了横一眼,这才袅袅娜娜起了身,缓缓走来。
只见黛玉在林寅身旁,瞧了瞧那满纸的字,解围道:“嗳哟,何时竟写的这般好了?”
探春和凤姐儿见得主母太太这般发话,便也渐渐收了行止。
林寅笑道:“好玉儿,只有你是正经夸我字好的。”
黛玉笑着甩了甩香帕,打趣道:“只可惜有些人,字虽愈发好了,可心却渐渐坏了;便是被教训了一番,原也是该的。”
探春一边握着林寅的手儿书写,一边顺着话儿笑道:“可不是这么个理?这心歪了,字便不正了。纵然瞧着有板有眼的,但那股子意境却不对了。”
林寅哭笑不得,叹道:“你们今天如何跟着了魔似的,合起伙来的捉弄人了?”
探春也横了横林寅一眼,想起李纨之事,心中啐道:“谁叫你让我们吃醋呢!”
凤姐儿扭着腰儿而来,妩媚笑道:“林妹妹倒替他说上话了,你若帮了他,咱们姐妹便没了那撑腰的人儿了!”
黛玉听了,抿嘴轻笑道:“我如何帮着他了?我也犯不着帮他。他若真是急了,只消说上一句半句的,自有那替他解围的,哪里就轮得到我了?”
众姐妹闻言,便抿嘴笑了起来。
林寅将身子半凑过来,低声笑道:“好玉儿,你不必羞,我自知你的心意~”
黛玉粉腮一红,便低声道:“你既知道,便该好好写字,少在这装疯卖傻,哄得她们跟着了魔似的;你得了好,倒叫我难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