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的重心,在现实的迫切需求和初步评估后,最终更多地偏向了能更快见到成效、惠及万民的农业领域。在戚睿涵的积极争取和刘菲含拿出初步理论框架后,李自成特批了京郊一小片皇庄土地作为他们的试验田。
这片试验田位于西山脚下,土地算不得肥沃,但水源相对便利。拿到地的第一天,刘菲含就带着众人规划起来。她将土地划分为数个小区,准备用于不同品种的栽培对比和杂交试验。“这里是计划种植本地主栽稻种的对照区,这边要种我们从各地收集来的可能有特殊性状的品种,最里面那片,要专门用来进行杂交选育,需要精细隔离…”她指着划分好的地块,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审慎。
真正的挑战从选种开始。刘菲含将收集到的各种水稻品种进行分类,依据杂交水稻的理论,开始了漫长而繁琐的选育工作。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首先是要找到或培育出雄性不育系,这是杂交水稻的基础。她在成千上万的稻株中,借助刁如苑绘制的精细图谱和自己细致的观察,寻找那些花药发育不正常、不开裂散粉的个体。
这工作如同大海捞针,往往在田里弯腰寻觅一整天,也未必能找到一株符合要求的。找到疑似的不育株后,还需要用其他品种的花粉与之授粉,观察其后代是否仍保持不育特性,以确定是真正的遗传性不育。
戚睿涵等人只要得空,便会来试验田帮忙。春天,他们一起参与整地、施肥、育秧,赤脚踩在冰凉的泥水里,弯腰将嫩绿的秧苗一株株插入田垄。夏日,顶着炎炎烈日,在闷热如蒸笼的稻田里进行人工授粉。
这是最精细也最累人的活儿。需要在水稻开花最盛的时刻,用小巧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剥开颖壳,去除母本的雄蕊,然后再从父本植株上采集花粉,轻轻授到母本的柱头上。一套动作必须轻柔、准确、迅速,稍有不慎就可能损伤娇嫩的花器。一天下来,常常是腰酸背痛,眼睛干涩,满身都是稻花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白诗悦和袁薇负责将每日田间观测的繁杂数据整理成册——株高、分蘖数、抽穗期、穗长、粒数、千粒重……她们在田埂边搭起简易的凉棚,摆上桌椅,将一摞摞记录纸整理得清清楚楚。袁薇还设计了一套简单的表格系统,使得数据录入和查阅更加便捷。
刁如苑则继续用她的画笔,不仅记录作物形态,还画下了众人劳作的身影,画下了秧苗从青翠到金黄的生长历程。董小倩成了试验田的“保安主管”,她带着几名可靠的护卫,日夜巡视,严防无关人员窥探和鸟雀啄食,确保这片希望的田地不受干扰。
失败是家常便饭。有时辛苦培育了几个月的幼苗,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害或虫害便前功尽弃;有时得到的杂交后代,产量非但没有提高,反而还不如亲本;有时因为授粉时机把握不准,结实率低得可怜。每当遇到挫折,刘菲含总会把自己关在临时搭建的实验室兼书房里,对着数据和失败的样本反复研究,查找原因。戚睿涵则会召集大家,一起分析问题,鼓励士气。
“没关系,菲含,”戚睿涵在一次因暴雨导致部分试验苗被淹后,对情绪低落的刘菲含说道,“农事本就是看天吃饭,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至少排除了一个不抗涝的亲本,这也是收获。”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白诗悦会默默泡上一壶清茶,袁薇则整理好散乱的数据,刁如苑可能会画一幅雨后初晴、彩虹当空的速写放在刘菲含的案头,董小倩则会检查田间的排水设施,确保下次不再出现同样的问题。团队的默契与支持,是支撑他们走下去的重要力量。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试验田里的稻苗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调整、再尝试,在永昌十四年的五月,那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试验田里的一小片区域,金黄色的稻穗异常硕大饱满,沉甸甸地压弯了稻秆,与旁边普通稻田里稀疏的稻穗形成了鲜明对比。刘菲含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测量着穗长,数着粒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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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仔细的丈量和称重,这一小片代号为“永昌甲字一号”的杂交组合试验田,折算亩产竟然达到了普通稻田的两倍有余!这个结果经过反复核实,确认无误。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震动了整个朝野。李自成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视察。当皇帝和百官们来到试验田边,看到那金灿灿、密匝匝、几乎看不到田埂的稻穗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李自成这位出身贫苦、深知民间饥馑的皇帝,眼中竟激动得泛起了泪光。他蹲下身,亲手抚摸那饱满得近乎坠手的谷粒,连声赞叹:“此乃天赐祥瑞,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元芝、刘郡主,尔等立此不世奇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百官亦是纷纷称赞,以往对于这群年轻人“不务正业”、“奇技淫巧”的质疑之声,在这实实在在、关乎国计民生的巨大成果面前,彻底烟消云散。方以智捻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声道:“格物致知,此之谓也,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