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被不远处正与李岩交谈的李自成不经意间瞥见。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并未说什么,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许。他深知戚睿涵身边这群年轻人的不凡,他们的见识与能力,早已超出了寻常朝臣的范畴。
随后,日本国的正使,一位身着黑色直垂的老者,也在随从的簇拥下前来敬酒。他的态度极为恭顺,几乎是严格按照藩属国的礼仪,再次表达了德川幕府作为大顺藩属的忠诚,并恳请皇帝陛下恩准,继续派遣“遣顺使”来华学习儒学经典、法律制度、医药天文以及最新的造船技艺。这与戚睿涵记忆中那个在另一时空近代史上不断侵略中国、带来深重灾难的日本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而讽刺的反差,让他心中唏嘘不已,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维持这种优势地位的决心。
夕阳西下,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将御花园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都染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金红色光辉。盛大的国宴渐近尾声。李自成在高台上起身,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他做了简短的致辞,声音洪亮,再次强调了大顺王朝愿与天下各国和睦相处、互通有无、共享太平的意愿,并宣布为了与民同乐,将部分贡品中的珍禽异兽,于明日起,在御花园外围特定区域对外展览三日,允许京城百姓有序参观。
圣谕传出,不仅百官称颂,那些得以近距离感受天朝皇帝威仪与“仁德”的使臣们,也纷纷躬身表示感佩。
宴会正式结束,各国使臣在鸿胪寺礼官彬彬有礼的引导下,带着复杂的心情——有对天朝富庶的震撼,有对完成使命的轻松,也有对未来贸易利益的憧憬——陆续退场。戚睿涵六人也随着舒缓的人流,缓缓走出这午后方寸之间汇聚了天下万国的皇城禁苑。回头望去,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紫禁城的轮廓在渐浓的夜色中愈发显得巍峨壮丽,檐角悬挂的宫灯逐一亮起,宛如一颗颗散落的星辰,又像一座巨大的、指引方向的灯塔,屹立在东亚大陆的东方。
回到相对宁静的光禄大夫府,六人虽感疲惫,但白日的兴奋与诸多感触仍在胸中激荡,难以平复。索性命人在后院的凉亭里摆上清茶、瓜果点心,屏退了左右,继续着未尽的白日之思与夜话。
夜空如一块深蓝色的天鹅绒,繁星点点,清晰可见,一条淡淡的银河横亘天际。晚风带着荷塘送来的湿润水汽和一丝凉意,轻轻拂过亭边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彻底吹散了白日的暑热与喧嚣。亭角悬挂着的几盏灯笼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将六人的身影柔和地笼罩其中。
“万国来朝,万邦宾服……”戚睿涵望着亭外深邃的星空,喃喃地重复着白日的核心景象,语气中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恍惚,“诗悦,你白天说得对,在原来的历史轨迹里,满清时期确实见不到,也想象不出这般景象。前中期是沉迷于天朝上国迷梦的闭关锁国,后期则是被枪炮强行轰开国门后,在谈判桌上被迫面对的‘万国签约’之辱。”
白诗悦依偎在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坚实的温暖,轻声道:“是啊,虽然我们现在实行的这种‘朝贡’体系,本质上仍然是不平等的,有其历史的局限性,但至少,我们现在是掌握主动的一方,是自愿推开国门,走向海洋,迎接八方来客。我们看到了广阔的世界,也让世界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他们想象的、强盛而开放的华夏。”
袁薇捧着温热的景德镇瓷杯,杯中龙井茶的清香袅袅升起,她若有所思:“今天的场面,不知怎的,总让我想起历史书上描绘的唐朝,想起长安的东、西市,想起那些胡商、遣唐使。那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度,兼容并蓄的胸怀,才是中华文明鼎盛时期应有的模样。只是后来……唉,道路曲折,幸好,我们这群意外的来客,有机会,也有能力,和这个时代的人们一起,弥补这个历史的遗憾。”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历史责任感。
刘菲含保持着她的理性,分析道:“开放带来交流,交流促进竞争与发展。这是客观规律。今日所见所闻,清晰地提示我们,西方欧罗巴诸国在一些精密器械制造、数学、基础物理科学乃至航海术上,已有其独到之处和快速发展的苗头。我们绝不能因眼前这来之不易的盛世景象而沾沾自喜,固步自封。需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远洋航海、海外贸易、基础科学教育、工艺技术创新,这些关乎国本的事业,必须要持之以恒地投入和坚持下去。”她的话语像是一剂清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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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倩虽然对很多宏观的历史、科技概念不甚明了,但她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蓬勃朝气与希望:“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很热闹,也让人心里觉得踏实,有奔头。比……比当年在江南时,虽然也是诗酒风流,但总觉得那繁华之下是虚空,是无力,是眼看着局势倾颓却只能吟风弄月、徒叹奈何的憋闷感觉,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这是她来自明末乱世亲历者的最真实感受。
刁如苑笑着给大家的茶杯续上水,补充道:“而且,这样一个时代,充满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