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王宫的马车上,朱成功透过车窗,观察着里斯本的街道。石板路不算宽阔,但颇为整洁,两侧建筑多为石质,窗台上点缀着鲜花,行人衣着与东方迥异,神色匆匆。他看到有穿着蓬松裙摆的贵妇在侍女陪伴下漫步,也有穿着粗布短褂的劳工推着货车走过,偶尔还有黑衣的神父手持圣经匆匆而行。
他收回目光,对身旁的戚睿涵微微颔首:“元芝,方才码头之上,若非你等及时提醒,几误大事,闹出笑话。这泰西风俗,确与我中华大不相同。”
戚睿涵谦逊地笑了笑:“大帅客气了。正所谓入乡随俗,了解并尊重当地礼仪,方能彰显我天朝上国的气度与包容。往后此类细节,我等自当随时留意提醒。”他心中暗想,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文化差异还在后面。
坐在对面的袁薇轻声对刘菲含说:“看,这就是文化交流的第一步。从一次看似简单的握手开始,背后却是两种行为习惯和思维方式的碰撞与融合。”刘菲含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马车外建筑的拱券结构和墙体厚度上,心中默默与北京城的木构建筑、砖墙院落做着比较,评估着其抗震与防御性能。“这些石砌建筑非常坚固,防火性能也好,但采光似乎稍差,且建造耗时耗力。”她低声评论道。
葡萄牙王宫,盛宴已然备好。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银质烛台与餐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反射着柔和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烤物的香气、葡萄酒的醇香以及某种淡淡的香料味道。
若昂四世是一位面容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透露着精明与谨慎的君主,他亲自在宴会厅门口迎接朱成功一行。他的葡萄牙语问候通过何斌翻译,显得庄重而热忱。
双方按照宾主礼仪落座。侍者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步履轻快地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葡式菜肴。烤得金黄、散发着蒜香与橄榄油光泽的葡式鳕鱼(Bacalhau);外皮酥脆、内部松软、散发着浓郁麦香的面包,旁边配着小碟的橄榄油与黑醋;还有那小巧玲珑、蛋香与奶香浓郁、顶部带着诱人焦糖色斑点、刚刚出炉的蛋挞(Pastéis de Nata)……
甘辉学着旁边葡萄牙大臣的样子,用叉子取了一块鳕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他侧头对身旁的施琅低语:“此鱼烹法虽与我朝大异,然肉质紧实鲜嫩,蒜香与油香交融,别具一番风味。这橄榄油倒是好东西,闻着香,吃着也爽滑。”
施琅则对那面包颇感兴趣,他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块,依样蘸了点橄榄油和醋汁,放入口中,感受着那独特的酸香与麦香,微微点头:“此物看似朴实,然充饥甚好,且越嚼越香,若在海上作为干粮,或可长期保存。只是这醋汁,酸味与我朝米醋不同,别有风味。”
朱成功在尝试了蛋挞之后,那酥脆的外皮与嫩滑甜美的内馅形成的绝妙口感,让他颇为受用。他放下小银勺,对主位上的若昂四世赞道:“国王陛下,贵国美食精巧细致,尤其这蛋奶小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他心中已开始在盘算,是否能让随行的厨子学会这道点心的做法,带回国内。
何斌流畅地翻译过去。若昂四世脸上露出自豪而愉悦的笑容:“能得到统帅阁下如此赞赏,是葡萄牙王国的荣幸。希望这些粗浅食物,能稍稍缓解诸位尊贵客人远航的辛劳,合诸位的口味。”他随即示意侍者为大家斟满一种琥珀色的、气泡细腻的葡萄酒。
席间,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若昂四世主动提及了多年前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乃至后来试图扩大控制范围之事,他神色变得郑重,语气诚恳地说道:“统帅阁下,对于当年澳门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以及个别冒险家不当的行为,我代表葡萄牙王国,向强大的大顺帝国表示诚挚的歉意。我们郑重承诺,今后绝不再以任何形式侵占天朝寸土,愿与强大、文明的大顺帝国永结友好,共享和平。”
朱成功放下手中的酒杯,那水晶杯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正色回应:“国王陛下能有此态度,足见贵国诚意。过往之事,既已澄清,我朝陛下胸怀四海,亦可既往不咎。我皇陛下亦愿与天下万国和平往来,互通有无,使四海升平。”他的话语不卑不亢,既接受了道歉,也明确了大顺的立场与气度。
双方随即就具体的贸易事宜展开了深入商讨。朱成功展现出其不仅作为武将,亦具备外交韬略的一面,他在关键条款上据理力争,在次要处则适当让步,显示出灵活的手腕。 而戚睿涵等人则在必要时,通过何斌或直接以葡语补充一些关于大顺物产、需求的细节。例如,当葡方询问丝绸品质时,刁如苑能准确说出苏杭不同产区丝绸的特点;当讨论瓷器时,戚睿涵则解释了青花瓷与五彩瓷的工艺区别。
最终,双方顺利达成协议:官方与民间皆可进行自由贸易,葡萄牙商人可获得在大顺指定港口(如广州、泉州、宁波)的贸易权,并享受最惠国待遇;大顺商人同样可在里斯本、波尔图等葡萄牙主要港口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