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朱成功放下望远镜,微微皱眉,眉宇间凝聚起一丝困惑与警惕,“按南福公所言,溜山国人若知我等前来,即便不出海远迎,海岸边也应有渔民作业、孩童嬉戏的活动迹象。为何眼下如此空旷,不见半个人影?连泊船的小湾也空空荡荡。”
一旁的戚睿涵也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这种过分的宁静,与南福公描述的常有渔民活动的海岸景象截然不同,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接过旁边刘菲含默默递来的望远镜,凑到眼前,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
冰凉的黄铜镜筒抵在眉骨上,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掠过那片平静得有些反常的沙滩,扫向海岸与茂密丛林交界的地方。突然,他的动作完全僵住了,呼吸也为之一窒。在那一排茂密的、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前方,那片空旷的金色沙地上,赫然立着十几根醒目的、突兀的、被刻意削尖顶端的深色木柱。而每根木柱上,似乎都绑着一个人形的、静止不动的黑影……
“那边……海岸上,立着很多柱子,”戚睿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紧绷,他将望远镜递给旁边面露关切的白诗悦和袁薇,“上面……绑着人。”
女孩子们接过望远镜依次看去,随即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白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望远镜的筒身;袁薇则紧紧抿住了线条优美的嘴唇,秀眉深锁,眼神凝重。即使隔得很远,无法看清那些身影的面容和具体细节,但那静止的、了无生气的姿态,那木柱冰冷而残酷的排列方式,以及整个场景所透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与不祥气息,都让她们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把船再靠近些,所有人员进入临战状态,保持最高警惕!”朱成功果断下令,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迅速扩散、加重。
庞大的船队开始调整帆向,小心翼翼地向着海岸方向缓缓驶近。随着距离的拉近,海岸线的细节愈发清晰,空气中的压抑感也愈发浓重。终于,他们看清了——那十四根如同墓碑般矗立的木柱上,绑着的正是失踪两日的吴冰和他带领的十三名水手。他们所有人的头颅都无力地低垂着,一动不动,胸前衣衫上一片深色的、已经彻底干涸板结的污迹,与木柱下方沙地上那些大片大片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痕迹连成一体,构成了一幅残酷而静止的画面。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具有了实质的重量,从那片死亡的海岸边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船队,连喧嚣的海浪声似乎都被这惨烈的一幕吸走了大部分音量。
“天啊……他们……他们全都……”董小倩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骇然与不忍。她虽在明末乱世经历过战阵,见过沙场厮杀,但如此残酷的、带有原始宗教仪式感的公开处决场面,依然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深入骨髓的心悸。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带着诚意来交流贸易的,从未主动起过冲突,他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此毒手?”白诗悦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既有对同伴惨死的悲恸,更有对眼前这无法理解的野蛮行为的愤怒与困惑。
袁薇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分析道,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了她内心巨大的波澜:“看这情形,不像是一般的遭遇战或者海盗劫掠。这更像是一种……公开的处刑,或者带有某种献祭、惩戒意味的仪式。我们之间,一定存在巨大的误会。”
就在整个船队被眼前这骇人景象所震撼,悲愤、困惑与怒火在众多水手和士兵心中交织升腾之际,异变再生。
“嗖、嗖嗖——”几声尖锐而急促的破空之声,猛地从岸边茂密的丛林深处传来。几支制作粗糙但速度极快的箭矢,疾射而出,带着凌厉的势头,狠狠地钉在了伏波号船舷附近的厚实木板上,箭尾的宽大树叶羽毛兀自剧烈地颤动着。箭头是简单磨削过的竹子,箭身也是竹制,虽然制作不算精良,但近距离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敌袭,保护主帅和各位公子姑娘!”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反应极快,立刻举起厚重的盾牌,迅速在朱成功、戚睿涵、刁如苑、白诗悦、袁薇等人身前组成了一道紧密的防护墙。
甲板上的士兵和水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激怒了,他们纷纷“锵啷”一声拔出雪亮的刀剑,举起已经填装完毕的火铳,怒视着箭矢射来的丛林方向,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只需要朱成功一声令下,这些满腔悲愤的将士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岸,与这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