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睿涵一行六人,在朱成功派来的亲兵引导下,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了“伏波”号停泊的码头。他们的出现,引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五位身着各色利落劲装、容颜俏丽却气质各异的女子,簇拥着同样一身青灰色短打扮、腰佩长剑、显得格外精神的戚睿涵,穿行在军容严整、气氛肃穆的士兵队伍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一幅色彩鲜明的画卷突然嵌入了铁灰色的背景之中。路过的兵士们纷纷投来好奇、惊讶、甚至略带敬畏的目光,但军纪森严,无人敢于上前打扰或议论,只是默默地行着注目礼。
登上了高大的“伏波”号,踩着实木铺就的、略带弹性的宽阔甲板,扶着被海水与阳光浸润得微微温热又带着凉意的橡木船舷,望着眼前无垠的、蔚蓝到令人心醉的浩瀚海洋,以及身后港口那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的房屋、人群和熟悉的陆地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感慨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在众人心中缓缓弥漫开来。
白诗悦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咸腥味道的海风,任由海风吹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极目远眺着远方那海天一线的壮阔景象,轻声对身边的袁薇说道:“薇薇,你说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妙?在现代社会,我们虽然也到处旅游,坐过巨大的邮轮,甚至可能飞越过大洋,但那种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一切都有精确的行程表,有完善的后勤保障,有紧急救援,我们更像是去享受服务、验证攻略的游客。而现在……”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我们是真的参与者,是去开拓,去见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去创造历史。这种感觉,更原始,更直接,也更……嗯,更震撼人心。”
袁薇赞同地点点头,她手里已经拿上了一个小巧的、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最好纸张和硬皮装订成的素描本,以及几根精心削制的炭笔。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目光扫过桅杆、帆索、忙碌的水手以及远方变幻的云彩,眼中闪烁着艺术家与学者兼具的光芒:“是啊,诗悦。这是一种……仿佛自身融入了历史洪流的感觉,不再是隔着书本或屏幕的旁观者。想想看,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我们此刻站立的这艘船,我们即将踏上的旅程,很可能在未来,会被这个世界的史官用浓墨重彩记录下来。虽然我们不能真的拍照录像,但我要用我的眼睛和这笔,”她扬了扬手中的炭笔,“把这一路的风景、遇到的人物、发生的事件,都尽可能详细、生动地记录下来。等将来……嗯,等很久以后,这些画稿和笔记,就是独一无二的、鲜活的历史见证,其价值,足以让任何后世的研究者为之疯狂。”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俏皮、自豪与深沉期待的笑意。
董小倩则更多的是对新环境的细致观察与努力适应。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船舷边,看着巨大的舰首如同巨犁般沉稳地劈开墨蓝色的海水,翻涌起雪白而富有力量的浪花,感受着船身随着波浪传来一种规律而轻微的起伏。初登巨舰,远离坚实的土地,她心中不免有些许紧张,下意识地抓紧了船舷,但很快,她凭借良好的平衡感稳住了身形,逐渐适应了这种摇晃的节奏。她回头对戚睿涵等人展露一个安心的微笑,说道:“这船果然比我们之前从南京来泉州时乘坐的江船和海船都要稳当多了。看来睿涵和菲含姐姐你们的心血没有白费,光是这平稳,就足以让长途航行好受许多。”
刁如苑比较实际,她登船后没有立刻去欣赏海景,而是已经开始默默地观察船上的物资堆放是否整齐牢固,水手们的工作流程是否娴熟高效,军官们的指令传达是否清晰到位,在心里快速评估着这支船队的后勤管理水平以及可能存在的隐患。
她靠近戚睿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睿涵,初步看来,朱总督治军严谨,名不虚传,船上秩序井然,物资码放也颇有章法。不过,远航日久,淡水和食物的消耗、补给点的选择与安全、以及防止疫病滋生,都是重中之重。我看船上配备了医官,但药材是否充足,应对海上特有疾病的经验是否足够,还需留意。或许路上我可以协助清点核对一下药舱的库存。”
刘菲含则更像一个严谨的质检员或工程师,登船后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时蹲下身检查一下缆绳在系缆桩上的固定方式是否科学、帆索穿过滑轮组是否顺畅,甚至还想试图掀开一块甲板看看下面的龙骨与肋材结构,被旁边一位负责维护的水手礼貌而坚决地阻止了。
她略显尴尬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对戚睿涵说道:“从表面看,建造工艺基本符合我们当初的设计要求,用料也很扎实。木材的预处理看来做得不错,接缝处的防水处理也到位。不过,理论终究是理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看它们在真正大洋的狂风巨浪中,结构强度、稳定性、航速保持能力是否都能达到预期。希望我计算的那些流体力学数据和结构应力模型……都足够靠谱。”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技术工作者特有的、对未知测试的审慎与期待。
戚睿涵听着姐妹们的言语,看着她们在崭新环境中各异却同样坚定、积极的神情,心中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