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倩虽未像白诗悦和袁薇那般激动得形于颜色,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充满了对新旅程的深切期待与好奇。她在明末和大顺生活日久,早已习惯了时代的差异,举手投足间已颇有古典仕女的娴雅风范,但对于浩瀚海洋的另一端,对于地图上那些陌生的轮廓,依旧怀着难以抑制的探索欲。“睿涵,诗悦姐姐和薇姐姐说得都在理。此行路途遥远,艰险未知,多一个人便多一份照应,也多一双眼睛观察。况且,”她微微垂下眼睑,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世界究竟有多大,是否真如刘姐姐所绘之图那般模样。”
刁如苑则显得更为沉稳,她轻轻摇着手中的缂丝团扇,微笑道:“这等开拓眼界、见证历史的大事,我自然也是不愿落下的。在京城经营这两家铺子,虽也见识了些人情往来,但终究是方寸天地。远涉重洋,与异国打交道,想必更为复杂有趣。况且,船上事务繁杂,人员众多,或许我这打理过生意、计算过收支的经验,还能帮上点忙,协助管理些后勤琐事,清点物资,免得出了纰漏。”
刘菲含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她坚持要工匠仿制的水晶镜片(虽然度数未必精准),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直接与笃定:“船体结构和新式帆索系统是我参与设计和优化的,虽然主要停留在理论计算和图纸阶段,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新船的性能特点、理论极限以及可能遇到的机械故障。我必须随行,可以作为船队的技术顾问,随时监测船只状态,处理航行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技术问题,确保航行顺利。这是我的责任。”
看着眼前五位态度坚决、各怀绝技又情深意重的女子,戚睿涵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豪气。他深知此行绝非坦途,大洋深处的风暴、可怕的坏血病、未知海域的暗礁、可能遭遇的海盗、以及那些文化迥异、态度不明的远方国度和土着……危险无处不在。但,有了她们的陪伴,有了白诗悦的武艺与活力、袁薇的学识与记录、董小倩的细心与陪伴、刁如苑的精明与周全、刘菲含的专业与技术,似乎再大的风浪,再远的航程,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朗声道:“好,既然我们心意已决,祸福与共,那我便去禀明陛下和朱总督,为我们六人,一同请行。这远航的史诗,当有我们共同书写!”
李自成和朱成功得知戚睿涵欲携五位女眷一同远航的消息后,初时确实颇感意外,心存顾虑。毕竟女子随军远航,于礼法于惯例皆属罕见,且海上生活艰苦,风险难测。然而,在考虑到白诗悦、袁薇、刘菲含三人乃是钦点“三鼎甲”,才名早已传遍朝野,刘菲含更是在新船建造中立下汗马功劳,戚睿涵又极力担保她们各有专长,绝非拖累,并愿立下军令状后,李自成与朱成功权衡再三,最终破例特许了她们同行,只是再三叮嘱戚睿涵和朱成功,务必确保她们的安全,严令她们必须听从船队统一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出发的日子最终由钦天监选定在二月十五,一个据说利于出行、风平浪静的黄道吉日。
圣意已定,光禄大夫府便陷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之中。既要打包足够的个人行李,又要准备适合海上长期生活的各类物品,以及应对不同气候的衣物。在戚睿涵和董小倩的建议下,五位女子最终摒弃了繁复的裙钗,统一置办了几套用料结实、裁剪利落的窄袖劲装,颜色或青或蓝或灰,既便于在船上活动,登高爬低,又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看上去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致。
她们各自擅长或习惯使用的兵器——白诗悦的朴刀和藏在靴筒中的双短剑、袁薇那柄特制的、豪迈威猛的九齿钉耙和腰间的唐横刀、刁如苑的齐眉棍和负在背后的太极剑、刘菲含的双戟和插在腰后的柳叶双刀,以及董小倩那杆需要专门存放的长马槊和佩剑——都被仔细地用油布包裹好,标明记号,准备随行。
白诗悦在检查自己的短剑时,还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姐妹们说:“都检查利索点,虽说咱们是文明使团,但万一在海上遇到不开眼的海盗,或者上了岸碰到些不讲道理的蛮横土人,也得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姐妹可不是只会绣花写字,揍人的本事也是不差的!”引得众人一阵轻笑,却也暗暗加深了对此行可能遇到的风险的认知,更加认真地做准备。
二月十五,泉州港。
天空澄澈如洗,碧蓝得没有一丝杂色,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整个海湾映照得一片金灿灿。海面平静,只有微风拂过时带起的细小涟漪,闪烁着无数碎金般的光芒。码头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出征的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喊着号子,踏着坚实的步伐,正有序地通过跳板,登上各自指定的舰船。
他们甲胄鲜明,刀枪雪亮,脸上混杂着对未知的些许忐忑与为国宣威的豪情。百姓们则被官兵们组成的警戒线拦在外围,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争相一睹这史无前例的远洋船队的风采,尤其是那几艘传闻中神奇无比、凝聚了“天工”与“西技”的新式海船。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父母的叮嘱声、以及人们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