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没有理会他的辩白,而是对殿外沉声喝道:“带上来!”
话音未落,四名已被除去官帽、官袍也被剥去、只穿着白色囚服中衣、衣衫不整、神色仓皇如同丧家之犬的官员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押了上来,正是具体经办此事的工部郎中张育杰、员外郎赵永森、主事周志谦和主事王玉鹏。这四人早已魂飞魄散,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朕,只问一次。”李自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相互撞击,字字清晰,带着致命的寒意,“米脂修城款项,你们四人,具体贪墨了多少?高侍郎,又从中拿走了多少?从实招来,朕或可念在你们尚有悔意,赐你们一个全尸。若有半句虚言……”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酷刑的描述都更令人胆寒。
巨大的恐惧和皇帝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彻底摧毁了这四人的心理防线。为首的张育杰第一个彻底崩溃,磕头如捣蒜,前额瞬间一片青紫:“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招,臣等全都招。是……是臣等四人合谋,共……共同贪污了米脂修城款项,折合白银……五百三十两……其中……其中三百两,是……是孝敬了高侍郎……高侍郎他……他点头默许,我们才……才敢动手……剩余……剩余二百三十两,我们四人……每人分得约……约五十两,剩下的……用于打点上下……”
赵永森、周志谦、王玉鹏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纷纷磕头,语无伦次地附和,将如何勾结,如何做假账,如何克扣,如何分赃,乃至高祝青如何暗示索要,其管家如何经手等细节,都和盘托出,互相攀咬,只求能减轻一丝一毫的惩罚。
真相如同污水般泼洒而出,赤裸裸地呈现在大殿之上,肮脏而丑恶。殿内鸦雀无声,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高祝青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那四名贪官如同濒死哀鸣般的求饶声。
李自成缓缓坐回龙椅,身体靠向椅背,目光如刀,死死钉在面如死灰、瘫软如泥的高祝青身上:“高祝青,现在,你还有何话说?朕自登基以来,深知前明吏治败坏,官员俸薄难以养廉,故已下旨,将百官俸禄比前明提高一倍有余。为何……为何还是不能满足你们?自古读书人做官,口口声声治国平天下,难道就只是为了发财吗?就是为了这区区几百两银子,可以视数百条人命如草芥吗?”他的声音到最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那是极度失望与愤怒交织的表现。
高祝青知道大势已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弄脏了官袍的前襟,却仍带着一丝不甘和扭曲的、自以为是的理直气壮,喃喃道:“陛下……俸禄是多了……可,可仍旧不够啊……京师居,大不易,物价腾贵,宅邸、车马、仆役、人情往来,同僚宴请,上下打点……哪一样不要银子?这……这官场风气便是如此……自古……自古做官,谁人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这,这不都离不开钱财吗?臣……臣也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心窍啊陛下!臣知罪了,求陛下开恩!”他到最后,只剩下磕头求饶的份。
“好一个一时糊涂,好一个离不开钱财,好一个光宗耀祖!”李自成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暴戾的杀意,“你可知,就因你这‘一时糊涂’,米脂城墙下多了两百多具无人收殓的饿殍;就因你这‘离不开钱财’,朕的家乡父老险些再次揭竿而起,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是忘本的昏君!你让朕,有何面目去见米脂的乡亲?有何面目去见饿死的悟音法师?”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声震殿瓦,带着雷霆之怒:“传旨,工部郎中张育杰、员外郎赵永森、主事周志谦、主事王玉鹏,贪墨民工粮饷,致民变饿殍,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着即移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核实罪状后,凌迟处死,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工部左侍郎高祝青,身为上官,负朕厚恩,贪墨尤甚,昧心枉法,罪无可赦。着剥皮实草,悬首于西市示众,夷其三族。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入国库,用于抚恤米脂死难民工家属!”
“剥皮实草”四字一出,整个大殿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空气,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的沉默。
帘幕之后,白诗悦、袁薇等人脸色瞬间煞白,毫无血色,她们虽从史书中知道明太祖朱元璋为惩治贪官曾用此酷刑,但亲耳听到李自成以如此平静而冷酷的语气,在金銮殿上对着大臣下达这般残忍的判决,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都有些发凉。刘菲含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她来自现代法治社会,坚信程序正义和人权保障,更是难以接受这种株连家族、以酷刑震慑的残酷惩罚方式,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