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黄花梨木椅上的刁如苑,正悠闲地用杯盖拂去茶汤上的浮沫,动作优雅从容。她听着几个年轻人的争论,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淡然。待到她们说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姐姐我年纪比你们大些,又是商贾出身,平日里拨弄算盘、经营些小生意还行,对那些科举功名、庙堂之高,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致。这趟热闹,我就不去凑了。”她如今将现代文创公司的管理思维巧妙融入,协助吴府打理一些产业,倒也自得其乐,找到了在这个时代的立足之道。
“不过,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想去闯一闯,见识一番,也是好事。只是务必将睿涵的话放在心上,万事小心为上。”她的表态,既划清了自己的界限,又对白诗悦等人的想法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
一直安静站在戚睿涵身侧的董小倩,这时也轻声开口。她曾是秦淮河畔的名妓,后又随戚睿涵辗转抗清、经历灭明之战,容颜秀丽,气质独特,在京城权贵圈中并非陌生面孔。“我随睿涵经历的那些事,朝廷里认得我的人不少,此事我若参与,只怕徒增风险。我便留在府中,为你们打点归来事宜,也好有个照应,让诸位姐妹无后顾之忧。”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表明了自己留守的决心。
戚睿涵看着眼前三张充满期待、坚定乃至带着几分执拗的年轻脸庞,又看了看一旁表示支持或理解的刁如苑和董小倩,心中天人交战,挣扎万分。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的严重后果,那将是万劫不复。
但另一方面,他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对于来自信息爆炸时代、习惯了平等与自主的白诗悦、袁薇和刘菲含而言,这种跨越时空、亲身体验历史核心事件的机会,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她们并非无知者无畏,恰恰相反,她们拥有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的知识储备和批判性视野,这份看似“胡闹”的“体验”渴望,背后何尝不是一种对自身认知能力的验证,和对这个她们身处其中却依然感到隔阂的时代的深度探索与对话?
他沉默了许久,花厅里只闻炭火在暖炉中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最终,他长长地、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语气明显松动了:“你们……当真只是想体验一番,绝无半分贪图功名之念?而且必须保证,无论考场之上见到何种题目,是易是难,都必须收敛锋芒,刻意藏拙,绝不能流露出任何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见解,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怀疑?”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寻求最郑重的承诺。
“我们保证!”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眼中瞬间迸发出计谋得逞的明亮光彩,那是一种混合了兴奋、紧张与无限期待的光芒。
“好吧,”戚睿涵摇了摇头,脸上是那种“拿你们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我便依了你们,陪你们走这一遭。但是,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尤其是这改装易容之事,更是重中之重,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一切免谈。”
“都听你的!”白诗悦立刻应承,笑容灿烂如春日的暖阳。
接下来的日子,宁国公府的后院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戏剧工坊,专注于“易容”这项精细活儿。
戚睿涵找来最为信赖的心腹管家吴军,此人办事稳妥,口风极紧。通过他的渠道,很快弄来了几套合身的青衿直裰、方巾和皂靴,料子普通,符合一般寒门学子的身份。改装的核心与难点,在于如何完美地掩盖女性的生理特征。
束胸是第一步,也是最难受的一关。用长长的白绫紧紧缠绕胸部,力求压得平坦,不留起伏。初缠时,白诗悦忍不住抱怨呼吸不畅,动作稍大就感觉束缚难当。袁薇和刘菲含虽忍耐力强些,也时常需要停下来调整呼吸。但为了那“平板”的身形,她们只能咬牙坚持。
发髻全部打散,按照年轻生员的样式重新梳理,戴上儒巾,仔细地将所有碎发压入巾内,确保不露痕迹。戚睿涵甚至亲自动手,用细细的黛粉为她们描画眉毛,使之显得粗黑英气一些,又用略微暗沉的粉底轻轻扑在脸上,减弱了肌肤原本的细腻光泽,增添了几分风霜之色。
戚睿涵围着初步改装完毕的三人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端详。白诗悦本就身形娇小玲珑,扮作少年虽显得过于文弱秀气,但勉强可以解释为年纪尚小、未及弱冠的书生。袁薇气质清冷,眉宇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与疏离感,扮上男装后,竟颇有几分冷面孤傲、不苟言笑的年轻学子模样。刘菲含身材高挑,神情严肃专注,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条理分明的严谨,反倒最像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刻苦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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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样子还不行,”戚睿涵沉声叮嘱,“行走坐卧,皆需注意。步子要迈得大些、稳些,莫要如女子般细碎扭捏。说话时声音刻意压低,尽量简短有力,避免冗长的叙述和过于细腻的情感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