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六人,男的挺拔俊朗,女的各具风姿,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这前所未见的“怪异”衣着和“奇特”行李,走在永昌八年的京郊官道上,简直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那些目光中有纯粹的好奇,有深深的疑惑,有本能的警惕,但所幸,并没有看到乱世之中常见的麻木、绝望或者赤裸裸的敌意。先前那壮汉口中“与民休息,天下太平”的话语,似乎并非虚言,从这些农人相对平稳的劳作状态和还算整齐的衣着上,也能窥见一二。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日头渐渐升高,空气中暖意更盛。就在众人感到有些疲惫,额角见汗之时,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终于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般,清晰地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青灰色的城墙在秋日明亮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冷峻的色调,墙体高大厚重,墙垛如同巨兽的牙齿般森然排列,上面依稀可见巡逻兵士的身影和迎风招展的、代表着大顺政权的旗帜。
这座城墙,远比他们在现代见过的、经过多次修复和商业开发的北京城墙更加雄伟、更加完整,也更具一种原始而磅礴的压迫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种属于新生帝国心脏的、混合着权力、秩序与生命力的磅礴气势。护城河如同一条玉带环绕,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城门口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排成了不算很长但也颇具规模的队伍,依次等待入城检查。守城的士兵穿着大顺军标志性的蓝色号衣,外罩简易的皮甲,手持磨得锃亮的长枪,腰挎腰刀,精神面貌看起来相当饱满,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往来人群。他们对行人车马的检查颇为严格,翻看行李,询问来由,但动作并不粗鲁,也未见有刻意刁难、索要钱财的现象,整体秩序井然,透出一种新朝初立时的严明纪律。
轮到戚睿涵一行人时,预料之中的麻烦果然出现了。他们这身现代装扮实在过于惊世骇俗,刚一靠近城门区域,就如同磁石般吸引了所有守城兵士以及周围等待入城百姓的注意。
几名士兵立刻围了上来,呈半包围之势,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长枪虽未平举对准,但枪尖微微下压,已是随时可以发力的戒备姿态。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了低低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往何处去?这身打扮……成何体统!”为首的一个小旗官,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精悍,上前一步,厉声喝问,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戚睿涵等人身上和那些奇怪的行李箱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五位女子的面部和衣着上停留良久,眉头紧紧锁住。
戚睿涵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慌不忙,示意身后有些紧张的几女稍安勿躁,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登山背包内袋里,郑重地取出一枚以百炼玄铁精心打造、触手冰凉沉重、正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虎头吞口纹饰、正中阴刻着“宁国公吴”四个遒劲大字的令牌。这是当年他离开北京,南下江南进行秘密活动之前,义兄吴三桂感念其功劳与情谊,特意赠予他,以备不时之需的信物,代表着极高的信任和权限,没想到今日在此派上了用场。
“这位军爷,”戚睿涵将令牌平稳地递上,语气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我等是宁国公吴将军的故旧亲朋,特从极远之地归来拜访。此乃吴将军昔日亲手所赠信物,以为凭证,请军爷验看。”
那小旗官将信将疑地接过令牌,入手只觉沉甸甸冰凉,那股子玄铁特有的质感做不得假。他翻来覆去仔细查看,指尖摩挲着那精细的虎头纹路和深刻的字迹,又侧身与旁边另外几个显然是老兵模样的同伴低声交谈了几句,手指在令牌的某个特定纹路上点了点。那几个老兵凑近细看后,纷纷点头,显然他们都认得这宁国公府核心人物才能持有的令牌制式与暗记。
小旗官脸上的警惕之色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恭敬与为难交织的复杂表情。他将令牌双手递还给戚睿涵,语气缓和了许多:“贵客恕罪,令牌……确是真品,乃宁国公府上之物,小的们认得。只是……”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戚睿涵等人的服装,苦笑道,“只是诸位这身衣着,实在……实在与城中规制迥异,若就这样入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于贵客、于宁国公府声威,都恐有不便。”
“军爷所虑极是。”戚睿涵接过令牌,小心收好,微笑着解释道,“我等乃海外归客,久居化外之地,风俗衣着与中土迥异,初来乍到,未及更换,让军爷和诸位见笑了。我等急于入城与吴将军相见,还请军爷行个方便,通融一二。入城之后,定当立刻更换服色,不敢有违城中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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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旗官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戚睿涵镇定自若的神情,以及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