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现烫现吃的极致鲜嫩口感,以及那种亲眼见证食物由生变熟、亲自参与其中的独特过程,是她过往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她的眼睛再次因为美味的冲击而亮了起来,对着戚睿涵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味道很特别,是吗?你自己也试试看?”戚睿涵鼓励她,将公筷递到她手边。
董小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下定决心。她也拿起自己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翠绿的生菜叶子,然后,在众人带着善意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她并没有将菜叶放入沸腾翻滚的汤中,而是非常郑重地、带着点试探性地、轻轻地、将那片生菜叶子平铺在了……滚烫的鸳鸯锅中间那道用来分隔的、金属的、因为两边汤底加热而温度很高的锅沿上。那片狭窄的金属边缘显然受热严重,但显然完全不足以煮熟任何食物,尤其是一片蔬菜。
她放好之后,还微微侧头,似乎凝神期待着那片青菜在锅沿上会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比如像在铁板上那样“滋啦”作响然后变熟。
静默。大约有一秒钟的绝对静默。
“噗——”袁薇是第一个没忍住的人,她猛地低下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喷笑声,随即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白诗悦也立刻别过脸去,把额头抵在刁如苑的肩膀上,整个人笑得缩成一团,却努力不发出太大声音。
刁如苑直接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笑得连连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戚睿涵也是瞬间愕然,随即一股巨大的笑意涌上喉咙,但他强忍着没有大笑出声,以免让已经意识到不对的董小倩更加窘迫。他连忙拿起手边的漏勺,一边忍着笑意,一边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解释道:“小倩,不是放在锅边上,那里温度不够,煮不熟的。是要像这样,完全放进滚开的汤里面去……”说着,他用漏勺盛起一些虾滑和几颗牛肉丸,稳稳地浸入沸腾的菌菇汤和红汤之中。
董小倩看着自己放在锅沿上、仅仅被高温炙烤得边缘迅速发蔫、卷曲、却远未达到“熟”的状态的青菜叶子,再看到戚睿涵将食物完全浸入汤中的动作,顿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所在。她那白皙如玉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鲜艳的红云,如同染上了最好的胭脂,并且这红色迅速蔓延开来,一直红到了耳根和脖颈。她窘得几乎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就想用筷子去把那片尴尬的青菜叶子从锅沿上拨拉下来,却因为心中羞赧紧张,手腕不稳,筷子尖在滚烫的锅沿上碰了一下,差点把整双筷子都掉进沸腾的火锅里。
戚睿涵眼疾手快,赶紧用公筷帮她夹走了那片“命运多舛”、见证了历史性误会的青菜,重新放进红汤里,温和地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尝试都这样,很多人刚开始也不知道怎么涮。来,我教你,用筷子夹着食材,在滚汤里这样来回地涮几下,看着它颜色变了,就是熟了……”
在戚睿涵耐心细致的指导下,董小倩很快掌握了涮火锅的基本技巧。她开始尝试将薄肉片、虾滑、蔬菜等食材放入不同的汤底中,仔细观察它们在不同温度下由生变熟的过程和状态,仔细品尝着清汤的鲜醇柔和与红汤的麻辣劲爽带来的迥异风味,也学会了去蘸料台,根据自己的初步喜好,尝试调配不同的蘸料。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小心翼翼,生怕再把食物放错地方,到后来的逐渐熟练、动作变得流畅,甚至开始乐在其中,享受这种自主选择和烹饪的乐趣,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放松,越来越灿烂,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求知欲被满足和实践成功的喜悦。
看着董小倩终于能抛开最初的尴尬,自如地享受火锅带来的独特乐趣,甚至开始好奇地向戚睿涵询问菜单上标注的毛肚要“七上八下”是何种技巧、有何奥妙时,戚睿涵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欣慰。他环顾桌边,白诗悦正和袁薇为了一片肥牛应该蘸北方风味的麻酱还是川式油碟而争论得不亦乐乎,实则只是为了增添谈资;刁如苑则像个细心的大姐姐,用漏勺细心地为大家平均分配煮好的虾滑和丸子,确保每个人都吃到;窗外是冬日南京城繁华的街景,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车流如同移动的银河;室内是他们这一桌热气腾腾、欢声笑语、充满了食物香气与温馨情谊的小世界。
这一刻,现世的安稳与美好,如此具体,如此温暖,如此触手可及。那些穿越时空的惊心动魄、那些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铁血与悲欢,仿佛真的成了遥远记忆库中封存的画卷,被眼前这锅持续沸腾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汤底,慢慢地、温柔地融化,然后沉淀为生命底色中那些深沉而有力、却不再轻易惊扰当下的部分。
而带着董小倩,这个来自遥远过去的伙伴,一点点地引导她、帮助她融入、体验、并最终享受这个对她而言崭新的时代,本身就像是一场奇妙的、持续的探险。这探险并非总是波澜壮阔,更多的是体现在这些日常的、琐碎的瞬间——一次考试的成功,一顿快餐的新奇,一次购物的眼花缭乱,一顿火锅的手忙脚乱与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