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批灾民,皆燕赵(河北、山东)之人,柔佛华人多称“北地佬”。
其悍勇质朴,虽饱经患难,但民风悍勇,且重乡情、守信义。
其操官话,与南洋本地闽、粤、客家诸方言,全然不通。并且于南洋无任何宗族、会党根基,唯有依赖发给其饭食、土地之总会。
此三点,正是我会打造私军之最佳人选。
光绪六年度,自天津大沽口登船,经检疫筛选,再秘密转运至柔佛新山。全年共计抵柔“北地佬”一万三千余人。
此上万北地佬,抵柔佛后,即被编入我会名下之垦殖公司。
明面上,彼等皆为农工。于内陆雨林深处,开垦土地,种植胡椒、甘蜜。更重要者,卑职遵公之命,令其于内陆河谷平原,广辟水田,种植水稻。至年底,已开水田一万余亩。所产稻米,未来足可供我柔佛、婆罗洲两地军民之需。此举,将彻底扭转我会被粮食牵制之窘境。
暗地里,则效仿九军旧制,及戚公束伍之法,行“寓兵于农”之策。
彼等耕作操练轮换。不习花哨,只练三事:队列、射击、土工(修筑工事)。
其四:英夷战线
光绪六年度,我会与英夷之关系,已急转直下。
新任海峡殖民地总督弗雷德里克·韦尔德爵士,此人乃大英帝国之坚定信徒,素以强硬着称。其前任多不干涉,韦尔德则力主“主动介入”。
英夷在南洋之核心利益,非土地,乃马六甲海峡之贸易稳定。
其最大梦魇,乃西历1874之“拉律战争”。
彼时,华人“义兴”、“海山”二会党,为争霹雳州锡矿,内战不休,致英商利益大损。英夷遂以此为借口,逼签《邦咯条约》,强势介入马来半岛。
或尔,在韦尔德看来,光绪六年之局势,乃“拉律战争”之重演,且规模远胜于昔。
英属华人事务司,经一年详查,已初步认定两起事件皆出自我会之手。
德利战火,已严重波及英商利益。英商“哈里森与克罗斯菲尔德”公司在德利之烟草园,颗粒无收,损失惨重。英夷向巴达维亚抗议,指责荷夷无力平叛,违背1871年《苏门答腊条约》中“保证英商贸易自由”之承诺。
总会在柔佛的移民之策,北地佬以汹涌之态势,涌入柔佛。彼等不与本地华人(闽、粤、客)交流,自成一体,于内陆开垦、筑路、屯田。
其势之盛,已引起柔佛本地其他华人势力之恐慌。
韦尔德深恐此上万北地移民,将在新加坡之眼皮底下,引爆第二次、且规模大百倍之拉律战争。
据重金贿赂的英人官员报,经此两事,英夷华人事务司首次将我华人总会,从一个香港华社帮派,定义为——“一个有现代组织、有国际资本、有地缘政治野心、有跨国动员能力之战略威胁”。
护卫司之报告,卑职已秘密购得副本,称:此会之结构,仿效西人公司,然其内核,实为一军事商业集团。其以香港为金融中心,以旧金山为后援,以南洋为战场。其志,非图小利,恐在割据。”
韦尔德既有此结论,遂于光绪六年底,展开凌厉之政治攻势:
韦尔德不断向巴达维亚发出外交照会,抗议荷军无能。英舰“飞鱼”号更数次驶入勿老湾,名为“保护侨民”,实为恫吓荷军,并暗中侦查我军虚实。英夷或有“干预”德利局势之可能。
其二,韦尔德召见苏丹阿布巴卡,以英柔合作条约为筹码,要求阿布巴卡履行盟友义务,立即“整顿”其领土上未经英国批准之“私人军队”(即总会垦殖团)。苏丹阿布巴卡夹在我会与英夷之间,左右为难,已数次派人向我方试探,言辞闪烁。
其三,威慑香港。
此为英夷最致命之一招。英夷之真正筹码,在香港。
光绪六年十月至十一月,韦尔德总督数次约见香港总督轩尼诗爵士,协调立场。
轩尼诗虽素对华人友善,然在帝国利益之前,亦不得不从。
英方已威胁,若我会在南洋(苏门答腊、柔佛)之活动不加收敛,则香港政府将宣布华人总会为非法组织,恐将实施多方制裁。
英夷之威慑,已非虚言。若香港总会被列为非法,则我会在港之贸易、金融(银行)、劳工诸业,将遭灭顶之打击。
我会多年布局,亦将暴露。
如何应对英夷之讹诈,乃光绪七年我全盘布局之最大变数。卑职窃以为,或需暂避其锋,于柔佛化整为零,暂缓北地移民之军事化,以换取英夷在香港之容忍。此为权宜之计,恭请公裁。
其五:资源战线
公曾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今之世,钢铁、煤铜,即为粮草。”
光绪六年度,我会在澳、苏、婆三地,皆受困于“资源”二字。苏门答腊缺弹药,澳门和婆罗洲兵工厂缺钢铁。故此,资源战线,乃我会铸剑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