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概念,在他的脑中早已酝酿成熟。
全面征服整个亚齐耗时耗力,且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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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无法彻底消灭丛林里的游击队,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囚禁”起来,用一座巨大的、坚不可摧的牢笼,将首府库塔拉查及周边最重要的经济区域保护起来,同时将敌人隔绝在外,慢慢困死他们。
“命令,”他的独眼扫过每一位军官的脸,
“工程部队立刻行动,以库塔拉查为中心,征用所有可以征用的劳工,沿着我们现有的防御体系,加固并连接十六座核心据点。我要在两个月内,看到一条由铁丝网和壕沟组成的、总长超过十五公里的坚固防线完工!”
“铁路部门,立刻铺设一条窄轨线路,将这十六座据点全部连接起来。我需要我的部队和火炮,能在半小时内,从防线的任何一点,机动到另一点。”
“所有外围的、非必要的哨所和巡逻队,全部收缩回防线之内。我们要暂时放弃对广大乡村地区的控制,集中所有兵力,确保这条‘集中防线’的绝对安全。我们的任务,不再是深入丛林去寻找敌人,而是守住这条线,将来犯之敌,全部消灭在线前。”
这是一场豪赌。
他用暂时放弃亚齐大部分地区的控制权,来换取兵力的集中和机动性。
一旦防线建成,他就能从这条固若金汤的战线上,抽调出至少一个团的精锐老兵。这支力量,将成为他介入德利局势的利刃。
他深知此举的政治风险。
一旦被范兰斯伯格抓住把柄,就是“擅离职守、丢失国土”的重罪。
但他不在乎。他相信,当德利的局势糜烂到无法收拾,当阿姆斯特丹的股东们因为股价暴跌而怒吼时,所有人都会明白,谁才是那个能解决问题的人。
“给我在海牙的朋友们发电报。”他对秘书低声说道,“告诉他们,总督的无能正在将整个苏门答腊拖入火海。帝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声音,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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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兰、巨港。
这是荷兰在苏门答腊岛财富的汇聚之地,也是无数华人背井离乡、寻求生路的起点。
如今这些城市的华人区,已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死寂的囚笼。
那些发起叛乱的三合会,亚齐人,还有华人劳工在放了一把火、抢走物资后就立即转移到了城外,不见踪影。
荷兰殖民当局在执行“堡垒策略”,收缩回城市后,随后第一件事便是对眼中“不可信赖”的华人社群,实施了最严酷的集体惩罚。
“准照制度”和“通行证制度”,这两项早已存在、旨在隔离和控制“外来东方人”的殖民法规,在一夜之间被推向了极致。
华人社区的每一个出入口,都被高大的木制路障和铁丝网彻底封死。荷枪实弹的荷兰士兵和临时武装起来的土着辅助兵(多为安汶人或爪哇人),在街垒后日夜巡逻,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区内的每一个窗口。
任何试图翻越路障的人,无论缘由,一律就地射杀。
华人被强制禁锢在指定的社区内,不得越雷池一步。
曾经川流不息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皮靴踏在石板上的单调回响。店铺的门板被死死钉上,所有的商业活动都陷入了停顿。
棉兰甲必丹张士辉的府邸,此刻也成了他自己的牢笼。
这位曾经在荷兰人与华人社群之间长袖善舞、风光无限的侨领,如今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穿着一身锦缎长衫,却早已没了往日的雍容。他焦躁地在正厅里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大人,大人!求您开恩啊!”门外,几个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华商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我们的货还在码头的仓库里,再运不出去就要发霉了!一家老小都指着这点生意活命啊!”
张士辉没有开门。他不敢。
三天前,荷兰驻军指挥官,一位名叫科斯特的陆军上尉,带着一队士兵闯进了他的府邸。科斯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是将一份名单和一把手枪拍在他的桌子上。
“张,”科斯特的声音很冷,
“这是总督府的命令。从今天起,华人区全面戒严。你作为华人领袖,有责任协助我们,揪出那些隐藏在区内的叛匪和同情者。”
那份名单上,是几十个在叛乱后失踪的、被怀疑参与了暴动的华工头目和三合会成员。
“三天之内,”科斯特指着那把手枪,“我要看到名单上至少一半的人,活的或者死的,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否则,我将认为你,以及你所代表的整个华人社群,都是叛乱的同谋。到那时,这把枪,就会用在你的头上。”
赤裸裸的威胁。
甲必丹制度,这个荷兰人用来“以华制华”的工具,在危机时刻,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张士辉不再是受人尊敬的侨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