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在真正的、现代化的战场上,面对排着队形、使用同样后膛步枪的欧洲军队,它的缺点是致命的。第一,它的杠杆式结构,决定了射手在射击时,必须大幅度地改变持枪姿势,尤其是在卧姿射击时,几乎无法操作。这意味着,它不适合现代战争所强调的卧姿隐蔽射击。第二,它使用的手枪弹,威力太弱,弹道弯曲,超过两百米,精度就急剧下降。在未来必将属于远程精准射击的战场上,它就是一个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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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那支维特里步枪,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它冰冷的枪身。
“而这,先生们,才是未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栓动式枪机,管状弹仓,小口径步枪弹。这才是未来步兵武器的主流。简单,可靠,威力巨大。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用它在八百米外,精准地射杀敌人。
普法战争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未来的战争,将是堑壕与铁丝网的战争,是远程炮火与精准步枪的战争。温彻斯特这种花哨的牛仔玩具,很快就会被淘汰。”
陈九沉默地看着那支瑞士步枪,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赫斯勒的话,狠狠地砸在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上。
他原以为,成功仿制出温彻斯特,已经让他拥有了与这个时代最强者掰手腕的资格。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他,他才刚刚追上别人的脚步,别人却已经跑向了更远的前方。
“我们能仿制它吗?”他抬起头,看着赫斯勒,沉声问道。
赫斯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摇了摇头:“非常难。先生,这不是简单的仿制。这背后,是一个国家整个工业体系的差距。我想,瑞士人能造出这支枪,是因为他们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精密仪器工业和冶金技术。它的枪栓,它的膛线,它使用的无烟火药……每一个细节,都代表着我们目前无法企及的技术高峰。
或许在德国,一群天才聚在一起,可以想出一些办法。但在澳门,恕我直言,我们连制造它所需的高强度钢都生产不出来。”
又是钢。这个如同魔咒般的词语,再次横亘在他们面前。
陈九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他与这个时代真正的强者之间,那道看似无形、却又坚如壁垒的鸿沟。
那不是一两件先进武器所能弥补的,那是从基础材料、加工工艺到设计理念的全方位的落后。
“先这样吧。”良久,陈九才疲惫地摆了摆手,“温切斯特的生产,不能停,必须加快。转轮手枪的生产线,也要尽快建立起来。至少,我们要让我们的士兵,在近距离交战时,拥有足够的火力优势。”
他知道,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在无法获得更先进的栓动步枪之前,温彻斯特这种高射速的杠杆步枪,配合转轮手枪,将是他在未来几年内,唯一能够依赖的步兵火力组合。
送走赫斯勒,陈九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至于炮……”
“宋应,炮是必须要造的。钱,人,我都帮你尽力解决。我希望一年之内,在澳门,能看到我们自己造出来的、能打响的线膛炮。哪怕它只是一门小小的、六磅的山炮!”
这是命令,不容置疑。
宋应点了点头,心理压力巨大。
会议结束,陈九独自一人走出了兵工厂。
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学营的操场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不远处,一队学员,正在吴教官的喝令下,进行着每日例行的队列训练。
陈九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他给了他们饱饭,给了他们武器,给了他们力所能及最好的教官和西学知识,或许也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希望。
但他能给他们一个怎样的未来?
他将带领着这群拿着“牛仔玩具”的年轻人,去对抗那些手持着最先进杀人机器的、武装到牙齿的殖民帝国。
这条路,注定充满了鲜血与牺牲。
“这支枪,”他回头,对跟上来的宋应说,
“就还叫振华吧。这是第一代,以后,还会有第二代,第三代。直到有一天,我们能造出比他们更好的枪,更好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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