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要让他们听话或者肯出力,必须要给出足够诱惑的条件和信任背书,还要找好掩人耳目的旗帜。
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承诺把他们安排到香港,给一个总会理事的职位,并且直接准备好地产或者商铺的合同给他,让他制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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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庚的手指,从德利地区,划向了北方的亚齐。
“仅仅是混乱,还不足以让荷兰人伤筋动骨。他们最大的恐惧,是亚齐战争的蔓延。我们要在混乱中,刻意制造出暴动的华工已经与亚齐叛军联手的假象!
我会利用这些走私渠道,和亚齐人达成协议,在行动中打出亚齐人的旗帜,高喊他们的口号。这个消息足以让整个苏门答腊的荷兰人陷入恐慌。他们会立刻把一场地方性的治安事件,升级为一场威胁到整个殖民地存亡的军事危机!”
“我会亲率至少一千人的突击队举起亚齐人的旗帜血洗整个棉兰,在荷兰人反应过来之前,把棉兰和周围几镇的荷兰人的核心公司烧成白地!”
“那那些三合会呢?”
“就地坑杀!”
听到这里,在场的学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先生面无表情,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接下来,是打还是求和,看白先生的心意。”
“如果打,必然是连绵的苦战,苏门答腊的华人只会一股脑偏向荷兰人,认为我们才是叛军,在当地没有群众基础,荷兰人很快就会封锁海面,我需要至少五千人的部队在棉兰腹地打游击。”
“如果求和,就必然要分化与整合。”
李庚的声音愈发沉稳。
“当荷兰人陷入亚齐人来了的恐慌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多半是收缩兵力,保卫主要城镇,并向巴达维亚求援。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此时,我们假借本地华人堂口的名义,打出保境安民的旗号,把亚齐人杀了送给荷兰人。一方面,这可以迷惑荷兰人,让他们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借机团结那些在暴乱中受苦的普通华工,将他们从旧的三合会和甲必丹的控制下解脱出来,吸纳进我们的体系。同时,对于那些顽固的、与荷兰人深度绑定的甲必丹,则要借着平叛的名义,毫不留情地予以铲除!我们要完成一次华人社群内部的清洗!”
“最后则是,长久的隐忍和重生。”
李庚抬起头,直视着白先生。“当旧的附庸体系被打得稀烂,荷兰人必然会心生警惕,绝不会让我们掌握华社的话语权,甚至面临分化审查和清洗,但是秩序已经被打烂,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慢慢培养新生的体系,暗中对抗荷兰人的殖民体系!”
“需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不知道,但总归是有机会。我需要总会源源不断地支持,甚至在明面上持续不断地和荷兰人争夺法理,慢慢提高华人在本地的待遇。”
“整个作战计划,我称之为掺沙子,核心目的就是把一批有理想有计划的人送进苏门答腊,在旧的殖民体系下新生!”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良久,白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评价李庚的计划,而是走上前,亲手将那枚代表“华人总会”的红色棋子,从沙盘上拿起,放到了李庚的手中。
“庚寅,”他凝视着这个因家破人亡而被迫早熟的年轻人,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记住今天你在沙盘上所说的一切。纸上谈兵终觉浅。真正的战场,比这沙盘要复杂、残酷一万倍。你会遇到背叛,会遇到猜忌,会遇到无数意想不到的困难。”
“但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同胞,能够像一个人一样,有尊严地,站在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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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
白先生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问眼前伏案书写的陈九。
“你看下这个。”
陈九递给他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这是数个教官和香港办公室几十个人的综合意见,关于苏门答腊的战事。”
“董其德已经开始了,我安排了昌叔配合。”
“他计划的核心是制造混乱,但混乱的本质是不可预测的。
一场暴力的起义,即便是人为策划的,也很容易失控,作为盟友和执行者的三合会本身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你我都知道这些三合会的成色。
冲击一些种植园可以,但是袭杀荷兰人的官邸绝无可能,一旦亚齐人这一部分有半点疏忽,三合会会立即倒戈,很可能会与荷兰殖民军合作,反过来带路。
利益动人心,但是这些人生存的准则就是见风使舵,怨不得他们。
荷兰人在苏门答腊已经经营了上百年,稳定固然重要,但大国脸面同样重要,殖民动摇是巨大的声望损失。”
“那九爷若是事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