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正是我们华人的这条走私生命线,为亚齐的抵抗战争源源不断地提供了血液!
讽刺吗?在苏门答腊的东海岸,华人是殖民体系的基石。
而在西海岸,华人却是殖民体系的掘墓人!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字——利!”
“看清楚了吗?”
“我们华人在南洋在片土地,已经变成了不在乎国家,不在乎种族,不在乎道义,只在乎钱的人!”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性命,忠义,道理,在过往两百年已经被人打得粉碎,脊梁骨都被人家敲碎了!”
“整个南洋,就是一个你吃我,我吃你,追名逐利,剥皮喝血的坟场!”
“洋人吃本地人,吃华人,华人吃华人,这里没有国家,没有道义,只有家族之计,只有帮派拼杀,只有争名逐利!”
“这里,只有船和枪的道理,这里,就是你们未来的战场!”
“振华,振华,知道振的是什么华吗?!”
“是再造我南洋百万华人之骨!”
李庚感到一阵眩晕,几乎有些站不稳。
“亚齐人的抗争,给了我们两个最重要的启示。”白先生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第一,荷兰人并非不可战胜。他们的兵力被亚齐战争死死拖住,根本无力应对第二条战线。亚齐战争,是他们最大的失血点,也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第二,亚齐人的模式,我们不能完全复制。我们没有他们那样统一而狂热的信仰,更没有他们那样全民皆兵的基础。
南洋的华人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逐利而生。想让我们像亚齐人一样,打一场持续几十年的圣战,在统一思想,再造根骨之前绝无可能。
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像毒蛇一样,快、准、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到他们的痛处,逼他们坐到谈判桌前,而不是陷入无休止的消耗战。”
说到这里,白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推演开始。”
他走到沙盘前,将一枚代表“华人总会”的红色棋子,放在了德利种植园的位置。
“光绪五年,1879年。华人总会派往德利种植园,负责监督契约工待遇的李工头,被荷兰管事范德伯格默许、本地监工巴松亲手活活打死。这是对我们总会的公然挑衅和侮辱。我们的目标,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要借此事件,彻底打破荷兰人旧有的附庸管理体系,在苏门答腊为我们的同胞,争夺到应有的权利和尊严。现在,你们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告诉我,你们该怎么做?”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直接派人去,把那个范德伯格和巴松都杀了!”一个学员恶狠狠地说道。
“杀了他们,荷兰人会派新的管事来,变本加厉地报复猪仔!治标不治本!”另一人立刻反驳。
“那就煽动猪仔暴动!烧了他们的烟草园!”
“暴动?那只会引起更血腥的镇压,拿什么和荷兰人的军队斗?那叫送死!”
李庚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庚寅。”白先生突然点名。
李庚出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报告先生。我认为,破局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自己动手杀多少人,而在于如何引爆并利用好这个殖民经济体系内部早已存在的矛盾。”
“说下去。”白先生的眼中兴趣更浓。
“第一步,点火。”李庚走到沙盘前,手指着那些代表三合会的黑色棋子。
“我们的力量有限,不可能正面与荷兰人对抗。
我们必须借助本地的力量。比如棉兰地区的三合会,他们是岛上唯一的本地华人暴力组织,既然都是喝人血,想必他们与种植园的监工、甚至某些甲必丹,因为鸦片和赌档的利益划分,恐怕早有积怨。
也许可以许以重利。比如走私枪械或者走私鸦片给他们,策动他们动手。”
“他们动手的目标是谁?”
“不是荷兰人。
直接攻击荷兰人,会引来殖民军的疯狂镇压,三合会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实力。
更何况,先生您也说了,三合会本身就是依附于荷兰人求财的,他们一定不敢,也不能杀荷兰人。
目标,必须是荷兰人和这些三合会都能接受的中下层!
是那些最凶残、最招华工痛恨的监工,或者是那些依附于荷兰人、压榨同胞的甲必丹的产业!这样,即便是闹得不可收拾,最多也就华人社群内部的纷争,或是小规模的猪仔暴动。”
白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步,嫁祸。”
“本地的三合会必然有自己的小心思,香港华人总会虽然势大,但是距离他们太远,很难直接威胁他们的财路,所以即便是许以重利,他们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收了钱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