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一股与令人敬畏的军营的气息。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对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欢迎来到振华学营。”
他说,“从今天起,你们将在这里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在这里,你们不仅要学会如何战斗,更要学会为什么而战斗。忘掉你们过去的名字,忘掉你们的过去。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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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个名册,开始点名。
“……李庚!”
“到。”李庚出列。
先生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说:“你的代号,庚寅。”
庚寅,虎。
李庚默默地念着这个代号。
他突然有些浑身发颤,自己的人生,像一艘被洪水冲离了航道的小船,在经历了无尽的漂泊和磨砺之后,终于驶入了一个神秘而宏大的港湾。
他不知道这个港湾将通向何方,但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那个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农家子弟李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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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营的生活,比老湘兵的训练营,无论是强度还是内容,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里不像一个单纯的军营,更像一个融合了军事、政治和文化教育的巨大熔炉,要把他们这些出身各异的“废铁”,锻造成足以改变时代的“精钢”。
营地的食宿条件好得惊人。住的是十人一间的通铺营房,干净整洁。
吃的是三餐白米饭,顿顿有鱼有肉,甚至还有水果。对于李庚这些从饥荒里逃出来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白白得来的。
每天的训练从晨跑开始,到晚课结束,排得满满当当。
教官的组成也如李庚初见时那般“国际化”,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也带来了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
教他们队列和战术的,是一个名叫赫斯勒的德国人。
他曾是普鲁士军队的士官,据说因为酗酒殴打长官而被开除,后来成了在远东四处流浪的佣兵。
他为人傲慢,看不起所有的中国人,但他的军事素养却是实打实的。他教的,是当时最先进的普鲁士散兵线战术,强调纪律、火力和机动性。
另一个教大战场作战的,是一个名叫萨姆的美国黑人。
他沉默寡言,但枪法极其骇人,自我介绍是南北战争的老兵头,听说是九爷从美国请来的。
而教他们冷兵器,特别是冷兵器近身搏杀的,则是一位姓吴的教官。
吴教官最让学员们敬畏。
据说,他是太平天国的余部,曾是侍王李世贤的亲兵,曾经是一个三合会的红棍,被人请来。
他教的近身杀法,是太平军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总结出来的,凶险异常,一往无前,充满了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
除了军事训练,营地里还有文化课。
那位戴眼镜的白先生,是文化课的总负责人。
还有一应先生会亲自教导学员们识字、算术,还有地理和历史。
正是在这里,李庚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和重塑。
他吸收着所有这些离经叛道又前所未见的知识。
其中有三堂课,对他的冲击最大,如同三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劈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是第一次上军械课。
这堂课由赫斯勒上。
那天,他把所有学员带到了一个宽敞的仓库里。仓库的长条桌上,盖着巨大的油布。
他一边说话,旁边有一个通译模仿他的语气重复。
“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大清国的八旗、绿营,几十万大军,会被我们几千个欧洲士兵打得落花流水吗?”
赫斯勒轻蔑地开场,“因为你们还在用这些玩意儿!”
他猛地掀开油布,露出了下面的东西。
一边,是各式各样的清军武器:沉重的抬枪,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操作。
做工粗糙的鸟铳,铳口还能看到铸造时留下的瑕疵。
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刀、长矛、弓箭。
“垃圾!”赫斯勒一脚踢翻了一支鸟铳,“射程不到一百步,下雨天就是个烧火棍,打三枪就要清理半天铳管。你们的将军,还在用几百年前的思维打仗,以为人多,嗓门大,就能吓跑敌人!”
他的话语充满了侮辱性,让不少学员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但赫斯勒毫不在意,他转身,拿起另一边桌上的武器。
那是几支闪烁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