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为“麻皮哥”的男人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了看李老七,又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李庚。眼神在李庚身上刮了一遍。
“哟,老七,又带了新货?”麻皮哥的声音有些尖利。
“是想找乐子,还是赌钱,还是找女人?”
“麻皮哥。这是我侄子,家乡遭了水灾,活不下去了,想去南洋讨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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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皮哥没理会李老七,只是盯着李庚,冷笑一声:“小子,你这眼神不对劲啊。在国内是杀了人,还是犯了什么事跑路过来的?”
李庚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沉声道:“家破人亡,烂命一条,只想找个地方卖力气换饭吃。”
“呵,好个烂命一条。”麻皮哥坐直了身子,似乎对李庚产生了一点兴趣。他挥了挥手,让李老七先走。
“这劳务生意如今没几分油水,我愿是懒得管的,不过你小子看着够狠,要不要来我堂口做事?”
李庚沉默几息,并不回答。
麻皮哥冷笑两声,也不为难他,喊了个小弟带人走。
李庚穿过几条街,来到一条更宽敞的街道。
街角挂着一块簇新的木牌,上面用中葡两种文字写着——“濠江劳务公司”。
公司里面很敞亮,有几个穿着西式衬衫的“先生”在算盘和账本间忙碌。麻皮哥的小弟带着李庚到一个柜台前,让人给他拿了张表格登记。
姓名、籍贯、年龄、有无手艺……李庚一一作答。
登记完毕,那个小弟见没出问题,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李庚带到一旁,给他倒了杯白水。
“兄弟,我看你身子骨还算结实,眼神也够狠,是个不怕事的。”
麻皮哥的打仔慢悠悠地说,“去南洋挖矿,又苦又累,还容易得瘴气,十个里有五个回不来。现在有桩美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李庚端着杯子,没有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有个护卫队的活计。”
那个混混说,“包吃包住,还教识字,每月还有饷银拿,可比当苦工强多了。”
李庚的眉头微微一皱。这突如其来的好事,让他本能地警惕。
“是给洋人当差,还是给大清的官老爷看门?”他问了第一个问题。
那个混混嗤笑一声:“都不是。是给我们华人自己办事。”
“是给九爷做事?”他又问。
麻皮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你想得美!人家还不一定瞧得上你!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这支护卫队吗?全澳门所有三合会的烂仔,哪个不想去?钱又多还踏实,可人家有规矩,沾赌的不要,抽大烟的不要,之前猪仔馆的也都一概不要!”
李庚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送我去,有什么好处?”
那个混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深深地看了李庚一眼,“没错,我推荐一个人进去,要是被选上了,能给我一笔不菲的赏钱。没好处的事,谁他妈的愿意费这个劲?”
“好,我去。”李庚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就带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低声说了几句。
房间里有两个穿着短褂的精壮汉子,不由分说地让李庚脱了衣服。
他们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吸食鸦片的痕迹,有没有恶疾,然后又到院子里让他做了几个简单的体能测试:举石担、折返跑、引体向上。随后还让他跑了几圈。
李庚常年干农活,经历了几个月的逃难,常年吃不饱饭,虽然筋骨和耐力都远超常人,但这几项测试着实有些吃力。
他艰难地通过了初检。
“凑活。”一个汉子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那人给了他一块木牌,让他明天一早到内港码头集合。
“小子,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临走前,那个瞒着大哥赚中介费的混混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一夜,老七叔大概是觉得他有希望能被选上,提前投资,给他安排在一个干净的小客栈里,还让人送来了一顿饱饭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睡在床上,第一次吃到了米饭和肉。
他狼吞虎咽地把所有食物一扫而光,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妹妹,想起了那场吞噬一切的洪水。
悲伤依然像巨石一样压在心底,但人总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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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未亮,李庚就已穿戴整齐,拿着那块木牌,来到了内港码头。
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像他一样,面带风霜,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甘于平凡的野心。
他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