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阿生的眉毛动了一下,“伍先生何出此言?”
“总长是明白人,我就不绕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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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廷芳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那是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最新军事部署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一个个据点、炮台和兵力数额。“此图乃我司耗费重金,从巴达维亚的荷兰军方内部购得。请总长过目。”
他将地图推向刘阿生。
“根据我们得到的确切情报,荷兰殖民政府内部,鹰派势力抬头,已定下婆罗洲绥靖计划。目标,便是在三年之内,彻底清除岛上所有不受其控制的华人公司和地方苏丹势力。兰芳,便是他们名单上的第一个。”
“他们的陆军第7营,一个满编的欧洲兵营,已经从爪哇调往坤甸。新式的克虏伯后膛炮,也已运抵三发堰的炮台。荷兰人的军舰,更是彻底封锁了沿海所有的河口。总长大人,”
伍廷芳的语气变得严肃,“恕我直言,如今的兰芳,在荷兰人眼中,不过是瓮中之鳖。他们之所以还未动手,只是在等待一个借口,或者说,在等待一个成本最低的时机罢了。一旦开战,以兰芳现有之兵力与武备,恐怕撑不过一个月。”
刘阿生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
伍廷芳所言,兰芳的高层如何不知道荷兰人的威胁?
只是不甘心罢了,多年以来,向大清称臣,言必称蕃属,大清懒得理,如今荷兰人磨刀霍霍,几次求援,音信全无。
兰芳的探子早已回报了模糊的消息,但远不如眼前这张地图来得清晰和致命。
“就算如此,”
良久,刘阿生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亦是我兰芳自己的劫数。与贵公司,又有何干系?”
“当然有干系。”
伍廷芳果断回答,“我华人在海外,本是同根。眼看十数万同胞即将陷入战火,家园尽毁,我司于心不忍。更重要的是,陈九先生认为,兰芳公司这百年基业,这份由罗芳伯公一手开创的华人自治之精神,不应就此湮灭于荷兰人的炮火之下。它,应该以一种新的方式,得以存续。”
“新的方式?”刘阿生抬起头,
“正是。”伍廷芳将另一份文件推了过去。
那是一份计划书,标题是——《关于成立“婆罗洲联合垦殖公司”及设立“兰芳特别贸易区”的提案》。
“我司提议,由太平洋渔业贸易公司注资,并吸纳兰芳公司现有资产,共同成立一家全新的婆罗洲联合垦殖公司。这家新公司,将致力于在西婆罗洲地区,开发新的农业、林业和矿业项目。”
“而作为合作的一部分,兰芳公司将进行改组。其名号与治权得以保留,成为新公司治下的兰芳特别贸易区。总长大人,依旧是贸易区的最高长官。区内的民政、税收、教育,皆由总长自主管理。区民的生活方式,保持不变。”
“作为交换,”
“这里的防务、外交以及所有对外经济合同的签订权,将移交给联合垦殖公司董事会。行政区现有的护卫队,将改编为公司保安队,由我方派驻的教官进行现代化改组和训练,武器装备也由我方统一提供。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集中力量,更有效地应对来自荷兰人的威胁。”
亭内再次陷入死寂。
刘阿生没有去看那份提案,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伍廷芳。
他听懂了,每一个字都听懂了。
对方不是来结盟的,也不是来拯救的。他们是来兼并的。
这份看似保留了兰芳名号和治权的提案,实则抽走了其作为一个独立政治实体最核心的灵魂——军权、外交权和经济主权。
所谓的“特别贸易区”,不过是一个挂着兰芳牌匾的、由太平洋渔业公司全权控制的经济殖民地。
而他这个“大唐总长”,也将从一个虽然弱小但却独立的共和国元首,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需要向公司董事会负责的地区经理。
这不是拯救,这是体面的绞杀。
“哈哈哈……”
刘阿生突然笑了起来,“好一个新的方式!好一个联合垦殖!说到底,你们和那些荷兰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用枪炮,你们用合同。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土地,你们是什么都要!”
“我兰芳立国百年,靠的是什么?靠的不是金山银山,靠的是公众选举,事事商议这八个字!靠的是我客家儿郎不愿为奴、自主自立的一口气!今日,你让我就凭你几句话,一张纸,就将祖宗百年的基业,这十数万人的身家性命,拱手让你们这个所谓的华人总会?伍先生,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刘阿生,太小看我兰芳的骨气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刘总长,”阿昌叔开口了,
“骨气,不能当饭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