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亨利为管理那些爱尔兰工人而焦头烂额的时候,都忍不住就看了一场比赛,还赢了两百美元,大喊大叫了一晚上,感觉无比的解压。
第二天,他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盹,就接到了新的消息。
为了削减成本,以利兰·斯坦福(Leland Stanford)为首的西部很多幸存的铁路公司,决定对所有岗位的工人,进行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不等的降薪。
这个决定,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压已久的劳工矛盾。
铁路工人们率先开始了罢工。
他们封锁铁轨,捣毁机车,与前来镇压的警察和民兵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甚至东部各州,从巴尔的摩到匹兹堡,都零星燃起了罢工的火焰。
而在加州,情况则更为复杂。
斯坦福和他的伙伴们,不仅面临着白人工会的怒火,更因为降薪风波而陷入了用工荒。
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他们非但没有妥协,反而采取了更强硬的手段。
他们联合了加州几乎所有的大工厂主、矿主,形成了一个攻守同盟。
很快,一场协调一致的、大规模的第二次降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亨利的罐头厂,也没能幸免。
商会的通知来得很突然,措辞却不容置疑。
通知要求所有成员单位,必须在九月一日前,完成对所有白人劳工至少百分之十的降薪,以“应对危机,并且给越来越不安分的工人明确的信号和压力,他们绝不会对工人党和工会妥协。”
亨利拿着那份通知,手都在发抖。
他知道,这不是商议,这是命令。如果他拒绝,他的工厂就会被整个商界孤立,从银行贷款到原材料供应,都会被切断。那等于自寻死路。
可如果他执行……他不敢想象那些刚刚才安分了一点的爱尔兰工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一夜,亨利彻夜未眠。
最终,在破产的恐惧面前,他还是选择了执行。
第二天一早,他让芬利将降薪的布告贴在了工厂门口。
布告刚一贴出,整个工厂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了。
“狗娘养的吸血鬼!”
“我们辛辛苦苦地干活,他们却想从我们嘴里抢走最后一块面包!”
“罢工!我们罢工!”
工人们扔下手中的工具,聚集在工厂的院子里,愤怒地咆哮着。
那个新来的爱尔兰工头,此刻正站在一个木箱上,挥舞着手臂,向众人发表演说。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煽动性,将工人们的怒火煽动得越来越旺。
亨利躲在办公室的窗户后面,看着下面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看吧,你们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也和下面的小工人一样,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们这种商会里的小工厂,也都是拿来平衡的工具。
等工人罢工、游行一阵,等像他这样的小工厂主多破产一些,自然会迎来谈判。
或许双方各让一步,城市又会继续发展。
他们,都只不过是博弈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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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都板街的入口处停下。
市长派来的代表,一位名叫汉森的新提拔议员,撩开车帘,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的唐人街判若云泥。
那条曾经还算通畅的主街道入口,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密密麻麻的竹子脚手架,将整个入口都遮蔽了起来。
工人们像蚂蚁一样,在那些看似脆弱的竹架上攀爬、忙碌,建造着一个体量庞大的、中国式的建筑。
因为脚手架外面还罩着一层厚厚的草席外墙,汉森看不清里面到底在建什么,甚至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在搞什么鬼?”随行的警察低声咒骂了一句。
马车停下,他们艰难地从工地的缝隙中穿过,里面还是被竹席包围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了一小段通道。
进入了唐人街的腹地。
汉森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总觉得,在那些门窗背后,在那些黑暗的、迷宫般的巷道深处,有无数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那种感觉,就像走在一片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暗处扑出一头猛兽。
他们走了很久,最终才找到华人总会的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丝绸短衫的年轻人,早已等在门口。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身材清瘦,头发剃得很短,脸上带着一种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表情。
“各位大人,里面请。”他用流利而标准的英语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