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麾下最精干的情报员“老鬼”,扮作一个急于脱手赃物的落魄商人,在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时,“不慎”将那块半边铜牌露了相,并放出风声,说是从北边来的“贵客”遗失的,寻有缘人出手,价高者得。
消息在特定的暗渠中缓慢流淌。几天过去了,毫无动静。就在老鬼怀疑计划是否暴露时,一个戴着斗笠、身形瘦小的男人在一个雨夜,悄无声息地敲响了车马行的后门。
“听说……你这儿有块不错的古铜?”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闽北口音。
老鬼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是有那么一块,客人想看?”
男人进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毫无特色的脸。他仔细查验了老鬼拿出的铜牌,手指在断裂处摩挲良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东西对。”男人言简意赅,“开个价。”
老鬼按照预定方案,故意抬了个高价,试探道:“这可是前朝宫里的样式,少了这个数,免谈。”他伸出五根手指。
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五百贯,够了吗?”
老鬼心中剧震,这价码远超一块普通铜牌的价值,对方甚至不问来历,直接认下!他强压激动,摇头道:“客人爽快,但我说的……是五千贯。”
这次,男人犹豫了。他盯着老鬼,眼神锐利如刀:“朋友,胃口太大,小心撑着。”
“货卖识家,概不还价。”老鬼故作高深。
男人沉默片刻,将钱袋收回:“等我消息。”说完,转身融入雨夜,消失不见。
“大人,鱼咬钩了,但很谨慎。”老鬼第一时间向林谦汇报,“此人绝非普通买家,身手利落,眼神狠戾,像是军中老手,但口音确是本地。他认铜牌,却不急于拿走,似乎在确认什么,或者……他并非最终接头人。”
林谦立刻将情况报予王审知。
“军中老手,本地口音……”王审知沉吟着,“看来,朱温的钉子,比我们想的扎得更深,或许已与本地某些势力勾结。继续盯着,放长线。另外,查查近期与北边有联系的军中退役人员,尤其是……对现状不满的。”
就在情报网络紧锣密鼓张网之时,风尘仆仆的沈括赶回了泉州,直接求见王审知。他带来的不是沉重的消息,而是一抹充满生机的绿色。
“大人!大人!您看!”沈括甚至忘了行礼,激动地将一个陶盆捧到王审知面前。盆中生长着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叶片肥厚,呈莲座状,中心抽出穗状花序,通体呈现出一种不太寻常的灰绿色。
王审知仔细看去,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此物当地山民称之为‘瓦松’或‘石莲花’,”沈括语气兴奋,“学生发现,它不仅能在被矿毒污染、其他植物难以生存的碎石堆上生长,其叶片……其叶片竟能有效吸附、甚至转化水中的毒性!学生做了对比,用浸泡过此植物叶片的水浇灌被污染的幼苗,幼苗存活率大幅提升!效果比狼蕨更直接、更迅速!”
“哦?!”王审知闻言,真正动容了。他接过陶盆,仔细观察。这分明就是他记忆中具有净化水质和空气能力的多肉植物!“你可验证过?对人体、牲畜有无害处?”
“初步验证过,家畜饮用浸泡叶片的低毒水,未见异常。学生已命人在试验区扩大种植,并尝试用其净化小范围的水源,效果显着!”沈括脸上洋溢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大人,若此物能大规模推广,或许……或许我们真能更快地让那些被污染的土地和河流重现生机!此乃天赐‘仙草’啊!”
“仙草……说得好!”王审知抚掌赞叹,“沈括,你立了大功!此物之效,不亚于找到一座金山!”他立刻下令,“天工院全力支持沈括,成立‘净水土’项目,优先研究这‘瓦松’的习性、繁殖与大规模应用之法!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他看着那盆不起眼的绿色植物,心中感慨万千。当人们将目光聚焦于坚船利炮、权谋算计之时,这默默无闻的草木,却蕴含着改变环境、造福苍生的巨大力量。这才是“格物致知”最本真、也最动人的一面。
李尤亲自驾着“海隼一号”,带着一身海风与紧迫感,冲进了节度使府。
“大人!澎湖急报!佛郎机舰队又回来了!”李尤语气急促,“规模比上次更大!除了‘圣若热号’、‘仁慈号’,还有两艘与‘疾风号’类似、但体型稍大的快舰,以及若干补给船。他们并未靠近福建海岸,而是在澎湖以东海域游弋,派出了大量小艇,似乎在……测量水文,绘制海图!”
王审知与陈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是澎湖,而是……台湾(流求)。”王审知走到海图前,手指点向那个巨大的岛屿。福建对台湾的开发才刚刚起步,仅在西南部建立了“安平”、“淡水”两个脆弱的前进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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