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只有短短一行字:“祖祠将倾,速归。叔公林守义。”
林致远捏着电报纸,站在北平火车站拥挤的人群中,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接受的是新式教育,对老家那些封建迷信、宗族规矩向来不屑一顾。三年前,他就是为了逃离那些陈腐的东西,才毅然北上求学。
但现在,叔公的召唤他不能不理。林家世代书香,在江南水乡的临溪镇是有名的望族。林致远父母早逝,是叔公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供他读书。这份恩情,他不能不报。
火车南下,窗外的景色从北方的苍凉渐变为江南的湿润。林致远靠着车窗,想起童年时在祖祠里的点点滴滴。
林氏宗祠是临溪镇最大的祠堂,三进三出,青砖灰瓦,飞檐翘角,据说已有三百年历史。祠堂里供奉着林家十几代祖先的牌位,森严肃穆。林致远记得,小时候最怕去祠堂,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那些牌位上的名字仿佛都在盯着他看。
叔公林守义是祠堂的“守祠人”,这是林家世代相传的职责。守祠人终身不娶,不入仕途,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祠堂,主持祭祀。林致远曾经问过叔公,为什么要守着那些木头牌子?叔公只是摸着他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现在叔公已经七十多岁,身体每况愈下。电报里说“祖祠将倾”,是什么意思?祠堂要塌了?还是...
火车到站,又转乘渡船,傍晚时分,林致远终于回到了临溪镇。
小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看到他这个外乡人,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林家的老宅在镇东头,靠近祠堂。林致远推开门,院子里落叶满地,显然很久没人打扫了。正厅里点着一盏油灯,叔公林守义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叔公,我回来了。”林致远轻声唤道。
林守义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浑浊但依然锐利的眼睛。他打量了林致远一番,点点头:“长高了,也结实了。北平的学堂好吗?”
“很好,叔公。您身体怎么样?电报里说...”
林守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祠堂要出事了。不是要塌,是里面的东西...压不住了。”
“什么东西?”林致远不解。
林守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是《林氏族规》,你读过吗?”
林致远接过书册。他小时候确实翻过,里面全是些繁琐的规矩:祭祀的礼仪,族人的行为规范,祠堂的维护方法...他当时觉得无聊,没仔细看。
“翻到最后一页。”林守义说。
林致远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图。图很粗糙,像是用朱砂画的,画的是祠堂的平面图,但在祠堂正殿的位置,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林致远问。
“镇魂符。”林守义声音低沉,“咱们林家的祠堂,不只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更是一个...牢笼。”
“牢笼?关什么的牢笼?”
林守义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祠堂的方向:“三百年前,林家先祖得罪了一个邪道,那邪道临死前下了诅咒,要林家断子绝孙。先祖请来高人,设下这个祠堂,以血脉为引,以香火为锁,将诅咒封印在祠堂之下。但封印需要维持,每一代都要有一个守祠人,以自身精气滋养封印。”
林致远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太荒谬了!叔公,您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说,我老糊涂了?”林守义转过身,眼神严厉,“我也希望我是老糊涂了。但这三个月来,祠堂里的怪事越来越多。牌位自己移动,香火无故熄灭,晚上有哭声...最可怕的是,祠堂地砖的缝隙里,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腥臭难闻。”
林致远还是不信:“可能是建筑老化,地下水渗透...”
“那这个呢?”林守义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手帕里包着一撮头发,乌黑发亮,但发梢是血红色的。
“这是从祠堂正殿的供桌下找到的。每天都会多一撮。”林守义说,“而且,头发会动。”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那撮头发在手帕里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有生命一般。
林致远感到背脊发凉。他盯着那撮头发,确实,它在动,非常轻微,但确实在动。
“诅咒要破封而出了。”林守义说,“我老了,精气不足,镇不住了。林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男丁。守祠人的责任,该传给你了。”
林致远猛地站起来:“不!叔公,我要读书,我要去北平,我有我的理想!我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祠堂里!”
“那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诅咒破封,林家灭族,甚至...祸及整个临溪镇?”林守义的声音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