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许薇想起那双“眼睛”里的悲哀。那真的是平静吗?还是三十年的孤独?
“如果我们现在离开呢?”张遥问,“趁还没到七月十五,连夜下山。”
龙阿公苦笑:“你们以为还能离开吗?从你们看见祭坛的那一刻起,路就已经‘认识’你们了。现在下山,只会在山里永远绕圈子,直到饿死累死,或者......直到被路‘接走’。”
像是要验证他的话,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是大门,而是二楼卧室的窗户。
“谁?”林浩吓得跳起来。
没有人回答。但敲击声继续,有节奏的,一下,两下,三下。
许薇冲上楼,其他人跟上。她的卧室窗户紧闭,但玻璃上布满水汽,像是外面的雾气渗了进来。而在水汽之中,有人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
“留下”
字迹工整,是简体中文。
“是他......”许薇喃喃道,“杨树生。”
龙阿公也上来了,看到字迹后,脸色更加凝重:“他在警告你们。不要试图离开。”
“如果我们一定要走呢?”许薇问。
龙阿公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那一晚,没有人睡得着。四人挤在堂屋里,守着马灯到天亮。许薇反复看相机里那张诡异的照片,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形光影在对着她说话。
他在说什么?留下?成为路?还是......警告她什么?
凌晨四点,许薇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条山路上行走。不是雾隐村的路,而是一条她从未见过的路,两旁是参天古树,树上挂着白色的布条,像招魂幡。路很长,看不到尽头。她一直走,一直走,腿很累,但停不下来。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不是用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
“这条路......走了三十年......太累了......”
是男人的声音,疲惫,苍老。
“你想休息吗?”许薇在梦中问。
“不能休息......路一休息,寨子就死了......”
“那你要走到什么时候?”
“等到......下一个愿意走的人......”
突然,前方的路变了。青石板路变成了血肉之路——路面在蠕动,像有生命,还能看见血管般的纹路。路的两旁伸出一只只手,苍白,透明,想要抓住她。
许薇想跑,但脚陷进了路面,像踩在沼泽里。那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下拉。
“加入我们......成为路......”
声音变成了合唱,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许薇尖叫着醒来。
天已经亮了。雾散了,阳光透过木窗棂照进来,空气中飘浮着尘埃。其他三人也醒了,都脸色苍白,显然也做了噩梦。
“我梦见我在路上走,永远走不完......”林浩说。
“我梦见路在跟我说话。”张遥揉着太阳穴。
陈启明最冷静,但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我梦见我在研究路的构造,发现它真的由无数人的意识组成......像神经网络。”
许薇没有说自己的梦。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寨子恢复了白天的生机。妇女在溪边洗衣,男人在田里劳作,孩子在空地上玩耍。一切都真常得不可思议,仿佛昨晚的恐怖只是一场梦。
但许薇知道不是。她左手腕上的黑色布带,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被血浸染过。
龙阿公送早餐来时,看到了布袋的变化,叹了口气:“征兆越来越明显了。今晚就是七月十四,明天子时就是祭祀时刻。你们还有一天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许薇问。
“准备接受命运,或者......”龙阿公顿了顿,“或者想办法改变它。但我必须告诉你们,三十年来,从没有人成功改变过。”
“上一任路,杨树生,他是自愿的吗?”
龙阿公沉默了一下:“开始不是。他试图逃跑,在山里绕了三天三夜,最后又回到了寨子门口。他说路不让他走,无论往哪个方向,最后都会绕回来。”
鬼打墙。许薇想起昨晚的经历。
“后来他为什么自愿了?”
“因为他发现了路的秘密。”龙阿公说,“他说路不是诅咒,而是馈赠。成为路的人,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获得了另一种存在——他能连接每一个行走其上的人,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指引他们的方向。他说这比当一个孤独的地质对于更有意义。”
许薇难以理解这种想法。失去自我,融入一条路,怎么可能是馈赠?
“我们能见见他吗?”陈启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