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的断口都是不规则的。
仿佛一只碗碟碎裂的产物。
段春衣不禁猜想,若是凑齐这些瓷片,能拼成什么?
这些能够进入青槐驰道的瓷片,若是拼成一件,那该是怎样的法宝?
并且,当初能够将这些无坚不摧的瓷片摧折的力量,又会是什么?
她捏着那枚瓷片,思绪万千,却冷静地看向万岁有幸:“你不用钥匙?不是说没有钥匙的话,会化为烂泥吗?”
“确实如此。”万岁有幸负手而立,唇瓣微勾,“但,或许我并未告知过你。”
他稍稍俯下身:“以后你就会知道,何为天才……何为,千万年不世而出的天骄……”
他那苍白的指尖轻轻抚上覆眼的纱带,蛊丝蠕动编织,滤过兴味自傲的目光,“跟了我,父亲会是你永恒的骄傲。”
高树上的叶片被风刮落,还不等触及他,便遥遥化为飞灰。
夜风呼啸,但咫尺寂静。
段春衣抿住唇。
她觉得这人在吹牛。
他身上肯定还有另一枚瓷片,肯定就是在和她装叉。
她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青槐驰道将他身上那枚瓷片偷了,直接解决了这个祸害。
每次遇到他都得退,令她不爽。
段春衣不再说话,万岁有幸也不再撩拨她,将散落的长发捋到脑后,轻缓抬手,徐徐分开了魔池。
一道裂隙在墨黑的池水中出现,那是比墨黑更深是颜色,仿佛一道无垠的漩涡。
随后漩涡真的出现了,万岁有幸一把拽过段春衣,跃下了漩涡。
段春衣掉进去,眼前一花,再看清后,呼吸到了一鼻子灰。
万岁有幸早有防备,笑吟吟看她,“将就些,前头人挖的密道,条件不是很好。”
段春衣还是不跟他讲话,故意晾着他。
万岁有幸单手支着腰,又舔了舔唇角,转身向里走。
段春衣紧紧跟着他。
万岁有幸故意快走。
段春衣立马快走。
万岁有幸又慢慢走。
段春衣随之减慢速度。
没一会,万岁有幸又颠颠地快走。
段春衣狠狠一脚踢他屁股上。
他撇着眉眼转过来看她,“还是不跟我说话?啧,哪儿惹你了?”
他风轻云淡,仿佛真的不知道。
段春衣记着路线,“走快点,别被不夜世发现了。”
“不会的。”万岁有幸扬声道:“青槐驰道又不是他不夜世的地盘,都是借用而已,不走他的路径进入,不会被察觉。”
他眯了眯眼睛:“不夜世还没有本事察觉青槐驰道内的动静。”
段春衣:“那不夜世总有本事,察觉你这位青冥宫的贼首不在吧?”
万岁有幸一愣,又笑:“哈哈,我是贼首。”
他一掌按在尽头的石壁上,低声:“到了。”
段春衣:“这么快?”
万岁有幸:“所以是密道,是捷径。”
万岁有幸:“青冥宫对青槐驰道的研究,不比不夜世浅。”
他微微仰起下颌,唇线略凝重绷紧,“不夜世此处的青槐驰道,我从未来过,差别应当不大。”
段春衣瞥他,故作不经意:“你们进入青槐驰道,都干些什么?”
万岁有幸一点点刨那石壁,闻言指尖微屈,挑起眉,慷慨解释道:“提升境界。青槐驰道内的魔气与外界十分不同,修炼须臾,相当于外界百年。”
段春衣诧异:“时间流速不同吗?”
万岁有幸摇摇头:“不似,是魔气差异。或是说,那并不像是魔气,自然也不是灵气,那是一类更为诡谲丰厚的力量,强大、磅礴。”
段春衣道:“既然如此,那还出来做什么,直接在里面渡劫,然后直接飞升好了。”
万岁有幸转脸看她笑,“你果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啧了声:“还以为你在故意装傻。”
段春衣不爱听:“不知道也不是傻。”
万岁有幸避开了这个话题,免得又惹到她,继续解释道:“即便有钥匙,也不可在青槐驰道久留。”
“每个人能够停留的时间不一,总体来说,与意志力、精神状态、修为,正相关。”
“重要性也是从前到后。”
“优秀的春衣道友,要不要赌一赌,你能在青槐驰道撑多久?”
万岁有幸正在刨石头,忽然歪下脑袋瞧着她笑。
段春衣瞧他贱兮兮的样子,就想将手指头戳他眼罩上,“不赌。”
那黑色纱带无风自动,段春衣与它拉开距离。
只剩最后一点隔膜。
万岁有幸将她往身后推,而后单掌翻转,徐徐推出一道繁复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