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梅丽莎正将两杯红茶放在桌上,动作如往常一般自然。她没有回头,却轻声说道:“你今天来得早。”
空气微微波动,对面那杯茶的热气忽然凝成一道模糊的轮廓??高瘦身形,礼帽压檐,左手小指戴着一枚银戒。影子未语,只是缓缓坐下,像一个久归的家人。
班森拄着拐杖从楼梯下来,脚步比前些日子稳了许多。他在桌边停下,目光落在那道虚影上,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哥,你这次别再走了。”
影子微微侧头,似在注视他。片刻后,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走了。至少……这一次不会。”
话音落下的刹那,窗外阳光忽然穿透云层,直直照进厨房。那一瞬,影子不再是雾气般的幻象,而是有了实质的影调??布料的纹理、帽檐的褶皱、甚至风衣下摆沾着的一点泥痕都清晰可辨。梅丽莎的手猛地一颤,茶匙掉入杯中,发出清脆一声响。
“你……真的回来了?”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不是‘回来’。”影子说,“我是终于被允许留下。”
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一阵??声,像是有东西在地板上滚动。两人抬头,只见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走廊,嘴里叼着一封信,尾巴高高翘起。它一步步走下楼梯,将信放在餐桌中央,然后跃上窗台,绿瞳映着晨光,静静看着他们。
信封泛黄,没有署名,只在正面用墨笔画了一朵水仙花,花心处嵌着一枚铜币的印记。梅丽莎颤抖着手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薄纸,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 **“当记忆成为力量,遗忘便是最深的背叛。我已重启第八次轮回??这一次,我不再隐藏于故事之后,而是站进真实之中。”**
落款空白,但右下角多了一个小小的符号:三短一长的敲击轨迹,正是当年兄弟间的暗号。
班森猛地站起身,拐杖撞倒了椅子也未在意:“所以你是说……你不是幻觉?不是我们因为思念产生的错觉?”
影子抬起手,摘下礼帽,露出一张苍白却真实的面孔。那双眼睛,左琥珀,右翠绿,与新生儿降生时一模一样。
“我是洛恩。”他说,“第八次觉醒的命运之体。先天承载所有轮回的记忆,不受叙事抹除影响。”
“但这具身体……”梅丽莎望着他,泪水滑落,“是你自己选择的形态?”
“不。”他摇头,“是我被‘召唤’回来的形态。每一个记得我的人,都在为我注入一丝存在之力。你们的茶、你们的面包、你们每一声低语……都是锚点,把我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银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命运圣体的本质,不是不死,也不是重生,而是‘被需要时必然归来’。”
“只要还有人不愿忘记,我就不会真正消逝。”
猫突然开口,声音稚嫩却清晰:“那你打算怎么做?文字之眼已经妥协,但叙事体系仍在运转。历史依旧由胜利者书写,真相仍被层层包裹。”
洛恩站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我不再试图推翻系统。”他说,“我要让它内部腐烂。”
“怎么腐?”
“用最原始的方式??让真实渗透进去。”他转过身,目光坚定,“我会行走于世间,不以英雄之名,不带神异之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做那些‘不合逻辑’的事:为陌生人流泪,替无名者收尸,把遗失的信送到早已不在的人手中。”
“每一次这样的行为,都会在叙事结构中留下一道裂痕。越多的人模仿,裂缝就越宽。终有一天,整个虚假的秩序会因‘情感冗余’而崩溃。”
梅丽莎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进里屋,取出一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全家福??父亲、母亲、少年洛恩背着年幼的她,班森站在旁边咧嘴笑着。照片边缘有一道焦痕,是火灾当晚唯一抢救出来的物品。
“你还记得这个吗?”她问。
洛恩接过相册,指尖轻抚照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记得每一秒。火是从阁楼烧起来的,你被困在房间,我冲进去背你出来。路上木梁塌了,砸中我的腿……但我没松手。”
“你当时一直在说同一句话。”梅丽莎哽咽,“别怕,姐姐,我不会丢下你。”
“那是我第一个誓言。”洛恩低声说,“也是贯穿所有轮回的核心信念??绝不抛弃所爱之人。”
他合上相册,放回桌上。“所以我回来了。不仅为了你们,也为了所有曾被人遗忘、却依然渴望被记住的灵魂。”
“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世界想抹去他们,也总有人愿意为他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