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板荡,黎民倒悬,正需先生这等明辨天人之士,出山辅弼,为朝廷,为天下苍生,拨云见日,定鼎安邦。”
“不知先生可愿移驾,入我魏王府,为孤参赞军机,执掌阴阳仪注?”
袁天罡的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魏王亲自延揽,权势富贵近在眼前。
然而,魏王那奇绝的命格,也意味着前路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未知。
星象已乱,旧有的观星择主之法似乎已然失效,眼前这位命格超脱、手握重权的魏王,或许正是那“重定星轨”的破局之人?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观测到的东都帝星那缕被奇异紫气守护的景象,又想到关中群星那内乱躁动、华而不实的光晕,再结合杨子灿这深不可测、跳脱宿命的面相和其手中掌握的庞大军政力量……
利弊权衡,风险与机遇交织。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毕生的决心,整理衣冠,向着杨子灿,躬身,长揖及地:
“蒙王爷不弃,以国士相待,天罡……愿效犬马之劳,任凭驱策!”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首鼠两端,“脚踏两条船”的生涯到此为止。
他必须将自身的命运,彻底绑在这位命格奇异、意图重定乾坤的魏王战车之上。
前方的路是通天坦途还是万丈深渊,他已无从凭借星相预知,只能追随这阵由东方升起的、难以预测的“风云”,走下去。
杨子灿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袁天罡,脸上露出了真诚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得先生之助,如添羽翼!日后,还需先生多多费心。”
二
长安,有李渊招揽的李淳风,凭借浑仪测算日月盈仄,恪守 “历算擎天” 之道,步履精准地行走于可观测、可验证的天算学派之路。
他以数理为尺,丈量天地,为那摇摇欲坠的新朝勉强撑起一份基于客观规律的体面。
洛阳,有杨子灿收服的袁天罡,精于相面风角,意图窥探天机幽微,踏足的是 “相风占人” 、口传谶纬、其文化根源与核心机制始终笼罩在神秘迷雾中的相术占候学派。
他以直觉为刃,剖解命运,为雄踞东都的魏王提供另一种玄奥的决策参考。
还有,隐居泰山余脉南坡望风山的安伽陀,其对佛理的精深理解,亦可复出重用。
东西两都的博弈,早已超越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争雄与朝堂之上的唇枪舌剑,更在这关乎宇宙认知、天命阐释的玄奥领域,悄然铺开了另一片无声却更为深邃的战场。
天道谁属?
不仅在于兵甲之利,权谋之深,亦在于谁能更精准地把握乃至定义这冥冥中的“意旨”。
而此刻的大兴城内,那场由李淳风以星算艰难定下的、虽寒酸却不失严谨的登基大典,钟鼓之声已然隐约可闻,预示着新一轮权力格局的勉强黏合。
新旧势力的最终碰撞,天命与人力交织的最终乐章,即将在那座古老的帝都,轰然奏响。
然而,杨子灿的目光,却已越过眼前这纷乱的棋局,投向了更为遥远的未来。
天下平定之后,又当如何?
他深知,武能平天下,马蹄和利刃可以摧毁旧的秩序,可以踏碎一切敢于反抗的势力,却无法自动建立起新的、稳固的文明大厦。
战火硝烟散尽之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更需要的是文治,是能够抚平创伤、凝聚人心、引领方向的文教。
人心思定,亦思向。
大乱甫定,百废待兴,天下苍生渴望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秩序、希望与认同。
关键,在于人心和文教!
谁能掌握文化的主导权,谁能塑造社会的共同价值观,谁能提供让百姓安居乐业、让精英施展抱负的框架,谁才能真正坐稳这天下,开启新的盛世。
他想起了穿越前那个时空的历史教训,也想起了自己麾下那庞大而隐秘的粟末地政权多年来在科技、文化上的积累。
这些,都将是他未来治理天下的重要资本。
或许,文教可以发挥气吞山河的作用,科技能够让人们提高自信心和向心力。
他的脑海中,一份庞大而细致的人才与知识体系图谱缓缓展开。他的手上,掌握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牌”:
佛学,当年在净土寺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在天水郡麦积山潜心修业的年轻僧人陈玄奘,其坚韧与求法之心,或可引导,以沟通西域,整合佛门力量,安定边陲,净化信仰。
儒学,河汾之学的中坚王通(文中子),其门下英才辈出,如盖文达、孔颖达等,可为新朝经义定下基调;硕儒刘炫、王孝逸等,亦可征召,整理典籍,教化天下。
算学,粟末地自身的算学天才,祖冲之重孙胡粲一,精于统计数学,关乎国计民生;还有张遂(僧一行),其对天文、历法乃至擒纵器的研究,意义深远;王孝通、刘焯、刘慈、耿询等当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