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随信附上的、由灰影系统直接呈报的简讯,则更为直接,只有寥寥数字,却触目惊心:
“四队弟兄,于护送将军家眷回洛沿途暗中保护时,发现另有五路不明势力秘密尾随窥探。一股,已确认有鬼谷道活动痕迹;一股,乃高句丽秘探;一股,身法诡谲者为倭奴国忍者;一股,李唐色;最后一股,行踪飘忽,装备奇特,高度疑似来自吐蕃方向。”
“吐蕃?!”
杨子灿眼中寒光爆射,一股凛冽的杀意不由自主地弥漫开来。
其他四方势力,鬼谷道、高句丽、倭国、李唐,他们闻风而动,尚在情理预料之中。
但这吐蕃势力,竟能如此之早、如此之深地将触角伸入到大隋腹地,甚至精准掌握自己家人的转移路线,这实在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此时的吐蕃,朗日松赞尚未统一高原,其子松赞干布更还是稚龄幼童,按理说其影响力远不该至此。
自己之前因战略重心所在,对青藏高原一带虽有关注,派出了搜影人员进行地理、风情、资源等基础勘察,但并未作为重点经营方向。
没想到,对方却主动跳了出来,显示出了不容小觑的潜力和野心。
“来而不往非礼也!”
阿布暗暗冷哼,心中已将此番窥探牢牢记住,“待长安事了,定要好好‘回访’一下这片雪域高原!”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围绕大隋这场权力更迭和国运之争,水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深,牵涉的势力范围也更广。
真可谓是步步惊心。
六
翌日,銮驾继续在重兵护卫下向西行进。
距离长安越近,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来。
由于实施了严格的军事管制,沿途几乎看不到逃难的流民,连经过的村庄也多是门户紧闭,炊烟稀少,一片异样的死寂,衬托得这支庞大的队伍更加孤寂和肃杀。
也许是故都临近带来的精神支撑,杨广这一日的精神竟似乎好转了些许。
他甚至强撑着坐起身,传旨召见了随行的核心重臣——萧瑀、裴矩、来护儿等人,以及卫王杨子灿和皇太孙杨侑,共同登上了他那辆宽敞如移动宫殿的巨型御辇。
辇内,杨广倚靠在软枕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但话却比往日多了起来。
他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当年营建东都洛阳、开凿大运河、乃至更早时期参与规划修建大兴城(长安)的种种辉煌往事,语气中充满了对往昔峥嵘岁月的无限怀念与如今局面难以挽回的深深不甘。
这些话语,在旁人听来,或许只是老人临终前的呓语,但杨子灿静静地听着,心中明了。
这是杨广在对自己一生进行最后的回顾与总结,同时,也是在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向杨侑和众臣灌输大隋昔日的强盛与荣光,为即将到来的权力交接做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铺垫。
年仅十二岁的代王杨侑,身穿沉重的亲王礼服,拘谨地坐在下首。
他被这辇内压抑的、混合着药味和死亡气息的氛围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小脸煞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神中,不时流露出这个年龄难以承受的恐惧与茫然。
他不时地偷偷抬眼,望向自己最依赖和信任的老师杨子灿,仿佛想从那里寻求一丝勇气和安慰。
“侑儿……”
杨广忽然停止了回忆,目光转向孙子,声音刻意放得温和了些,却依然掩不住那份虚弱,“怕吗?”
杨侑瘦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他低下头,紧紧咬着下唇,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皇祖父的问话。
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杨广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他将目光转向车窗外,看着那些飞速掠过的、因战乱而荒芜的田野,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杨侑谆谆教诲:
“这江山……社稷……太重了……压得朕……喘不过气……但,你是朕的孙子……是杨家的嫡系血脉……是我大隋……未来的君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