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瞳孔微缩。对方果然老辣,步步紧逼,将交易条件细化、抬高,并试图用血誓将她牢牢绑住。雾隐峒的线索至关重要,但“一件事”的承诺范围却被放宽,只排除了“直接伤天害理、滥杀无辜”,留下了极大的模糊空间和操作余地,未来可能让她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但她有选择吗?僵持下去,对方耐心耗尽,后果难料。至少,目前这个方案,让她暂时避免了立刻去采花蜜、献心血,也得到了师父下落的线索和暂时压制蛊毒的可能。
“好。”林清羽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我答应。但‘一件事’的范围,需再加一条:不得逼迫我做出背叛师门、出卖至亲或挚友之举。”
泥菩萨黑纱后的幽光闪了闪,似乎对她的补充并不意外,淡淡道:“可。”
“既如此,请坞主准备立誓之物与‘镇毒散’。”林清羽道,“晚辈即刻详细描述那处山谷线索。”
交易,在诡异莫测的隐麟窟内,以一种刀锋上跳舞的方式,初步达成。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林清羽凭借记忆和《南隗异物志》残卷中的描述,结合自己闯入黑煞岭深处的所见所闻,详细勾勒出那个位于鬼哭林与尸骨潭交界处的无名山谷的地形地貌、植被特征、毒瘴颜色变化规律,甚至提到了几种可能出现在该区域的特定毒虫和异兽。她描述得极其细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核心特征——夜间瘴气中可能出现的碧绿磷光、周围草木的萎黄暗红斑纹、以及那种清冽带腥的异香——却与残卷记载高度吻合,令人难以怀疑其真实性。
在她描述时,那使者已取来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石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张不知何种兽皮制成的暗红色皮卷,一支以某种黑色兽骨磨成、尖端锋利的骨笔,以及一小碟粘稠如胶、散发着铁锈与草药混合气味的暗红色液体——想必就是用于书写血誓的媒介。
另一边,一个药人从某个石龛取来一个青瓷小瓶,默默放在林清羽面前的地上。
“此为‘五毒镇蛊散’,取南疆五种相生相克奇毒炼制而成,以毒攻毒,可暂时压制血髓子蛊活性,令其陷入沉眠,每月服一粒,可保一月无虞。但此散本身亦含剧毒,长期服用,毒素累积,终将侵蚀脏腑经脉,非根治之法。”泥菩萨的声音响起,“服下它,再立血誓。”
林清羽拿起青瓷瓶,拔开塞子,一股辛辣刺鼻、混合着多种怪异苦味的药气冲出。她倒出一粒,丹药乌黑,表面有五彩斑斓的细微纹路,看着便觉凶险。她没有犹豫,仰头服下。丹药入腹,先是火烧般的灼痛,随即化为数股或寒或热、或麻或痒的诡异气流,在体内横冲直撞,最后竟真的寻踪觅迹般,与盘踞在经脉深处、被太素真气和镇痋清心丹勉强压制的血髓蛊毒阴寒之气纠缠在一起,如同数条毒蛇互相撕咬吞噬。剧烈的痛苦让她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她咬牙忍住,盘膝坐下,默运太素清心诀,引导调和体内混乱的毒力冲撞。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那几股诡异的毒流才渐渐与血髓蛊毒达成一种脆弱的平衡,共同沉寂下去。剧烈的痛楚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与虚弱,但胸口那股时刻萦绕的阴寒烦闷之感,确实减轻了大半。内力的滞涩感,似乎也因为蛊毒的暂时沉寂而稍有改善,虽然锁脉丹的效果仍在。
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浊气,睁开眼,眸中虽然疲惫,却清澈依旧。
“药力已生效。”泥菩萨似乎一直在观察她,“现在,立誓。”
林清羽起身,走到那黑色石匣前。她拿起骨笔,蘸了蘸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液体触之微温,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腥甜。她略一沉吟,以骨笔在暗红皮卷上,以端正的小楷写下誓言:
“弟子林清羽,今以恩师玄尘子清誉及自身武学前程立誓:与隐麟坞主泥菩萨约定,换取缓解蛊毒、解读秘图、获知师踪之助。他日,坞主可要求弟子做一事,只要此事不直接伤天害理、滥杀无辜、背叛师门、出卖至亲挚友,弟子必当尽心竭力,不得推诿。若违此誓,师门蒙尘,武道尽毁。立誓人:林清羽。”
写罢,她放下骨笔,并指如刀,在左手食指指尖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誓言末尾“林清羽”三字之上。
鲜血触碰到皮卷与那暗红液体的瞬间,异象陡生!整张皮卷猛地腾起一层淡淡的暗红色光晕,那些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将她的鲜血与先前的液体迅速吸收、融合,最后光芒内敛,皮卷恢复如常,只是那誓言字迹变成了暗红近黑的颜色,深深烙印在皮卷之中,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约束气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血誓成!
林清羽感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轻轻落在了神魂某处,并不沉重,却清晰可感。
“很好。”泥菩萨似乎满意了,那沙哑的声音道,“使者,取‘隗山’外围舆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