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山的母亲刘曹氏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解蕊凝的手安慰道:“解姑娘别往心里去,这人就是头犟驴!”转头又骂刘汉山,“你这心肠是铁打的不成?人家解姑娘亲自来请你,你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刘汉山被骂得直皱眉,却依旧不肯松口。等解蕊凝哭哭啼啼地走了之后,他才向母亲解释道:“不是我不识抬举。我要是去了吴家、解家,迟早会和孔家对着干。到时候新东家、老东家,我帮谁都落不下好。”
他磕了磕烟袋锅,语重心长地说:“名誉可是大事,一旦丢了,就算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刘汉山的顾虑不是空穴来风,他若当了管家,一定会重新操持布匹、大盐或油料生意,那些老客户肯定会抛弃孔家跟着他走。孔家商铺没了这些客源,很快就会垮掉。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老东家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
“那咱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吧?”刘曹氏急得直跺脚,“这一大家子人还等着吃饭呢!”
刘汉山眯起眼睛望向远方,说道:“天无绝人之路。”
他决定另起炉灶,干点与孔家不相干的营生。很快,他重操旧业,在红庙集上当起了行伍。刘汉山的名声早已传遍四里八乡,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虽然嘴上不说,但都敬重他的为人。
第一天,刘汉山站在红庙集上,那身姿就像一面飘扬的旗帜。老实本分的商贩们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而那些平日里惯于偷奸耍滑的人则缩头缩脑,再也不敢缺斤短两。谁都清楚,要是被拉到刘汉山面前评理还输了,往后就别想在红庙集上立足了。
起初,集市秩序井然,买卖公平公正,老百姓们对此赞不绝口。然而,过了半年,刘汉山渐渐感觉有些不自在了。他察觉到自己断了太多人的财路。
“水至清则无鱼啊。”一天傍晚,他蹲在集市的石碾上,对着我和邵大个叹气说道,“有些人没别的谋生本事,就靠耍点小聪明赚点差价来养家糊口。我把他们的路都堵死了,他们一家老小可怎么生活啊?”
邵大个挠了挠头,说道:“刘哥,你别管他们!那些奸商活该!”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看见卖杂货的老王头蹲在墙角抹眼泪。一问才得知,他以前靠掺点假货多赚几个铜板,如今被刘汉山管得严严实实,连给儿子抓药的钱都凑不齐了。
刘汉山默默掏出几个铜钱塞给老王头,转身时,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说清啊。”那晚,他对我说,“你以为自己是在帮大多数人,可少数人的苦难同样也是苦难啊。”
第二天,刘汉山就辞去了行伍的差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如同大河里有鲤鱼、有草鱼,也有靠吃腐食为生的鲶鱼和黄辣丁,只有各安其位,才能生生不息。
就在刘汉山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找到了新的出路。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刘汉山在红庙集上闲逛,听见打烧饼的张驴头正跟人抱怨:“这年头,连烧饼都打不起了!好木柴比白面还贵!”
原来,打烧饼讲究用果木炭火,最好是苹果树、枣树这类硬木烧成的炭,烤出来的烧饼会带着淡淡的果香。可如今,这类木柴越来越难寻觅,价钱也不断上涨。
有人建议张驴头改用焦炭:“豫西焦作产的那种,好烧又不起烟,和梨树枣树烧出来的木炭基本一样的性质,做出来的烧饼味道差不了多少。”
“说得倒轻巧!”张驴头苦笑着说,“那玩意儿在兰封县上哪儿去买啊?就算有,价钱比香油还贵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汉山眼睛一亮,当天下午就带着我和邵大个去了焦作。
焦作煤矿的管事一见到刘汉山就乐了:“刘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听说您不在孔家干了?”
刘汉山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陈年旧事就不提了。这次来是想跟您谈笔生意。”
他提出用白蜡条换焦炭的方案——这种落叶乔木在豫东随处可见,枝条柔韧,煤矿上用来编筐运煤再合适不过了。双方一拍即合,约定一斤白蜡条换一斤焦炭。
回程的马车上,邵大个依旧一头雾水,问道:“刘哥,这买卖划算吗?白蜡条又不值钱……”
刘汉山道:“你呀,真是糊涂!白蜡条在咱们那儿满山都是,随便砍来就能换焦炭。可焦炭在兰封县那可是稀罕玩意儿,转手就能卖个高价!”
刘汉山只是笑而不语。其实他早就把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一来一回,利润能翻好几番,而且这生意还没人跟他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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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到半年时间,刘家就凭借这门独家生意积累了一笔颇为可观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