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快走!”阿林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寒风扯碎,少年拖着断刀冲过来,靴底碾碎的冰碴溅在顾百川脸上,混着血珠凝成冰晶。
七十三名死士已在芦苇荡边缘列阵,断刀、木棍、甚至冻硬的粮袋都成了武器,他们的铠甲上结着霜花,却在火光中透出铁石般的坚毅。
顾百川却突然暴起,斩魂剑带起一道血光,将一枚破空而来的弩箭劈成两段。
灵力在剑刃上爆发出青蓝色光晕,却比半个时辰前黯淡许多——方才为掩护七十三人突围,他已强行催动三次“血魂诀”,此刻丹田如同被火灼烧,喉间泛起腥甜。
“带他们走。”顾百川的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却字字如铁。他站起身,八级灵压骤然迸发,震得脚下冰面再次开裂,幽蓝的河水翻涌着灌入裂缝,发出低沉的呜咽。紫霄贼的百夫长勒住战马,瞳孔骤缩——他看见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背后,竟浮现出淡金色的灵力虚影,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断剑。
“八品修炼者?”百夫长的冷笑中带着忌惮,却仍挥刀下令,“一起上!乱箭射死他!”三十张强弩同时拉开,狼头羽翎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如同一群蓄势待发的毒蛇。顾百川却笑了,笑容染着血沫,右手缓缓举起斩魂剑,剑身上“斩魂”二字突然发出红光,那是镇北军秘传的“燃魂诀”,以精血为引,燃烧最后一丝灵力。
第一波箭雨破空而来的瞬间,顾百川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在冰面上腾挪。八级灵力催生出的冰盾在身侧绽开,却在触及箭矢的刹那碎成齑粉。
他感觉左肩一痛,又一枚弩箭贯穿甲胄,箭头的倒钩刮过锁骨,疼得眼前发黑。但他不退反进,灵力在足底凝成冰刺,如离弦之箭冲向百夫长。
“杀!”斩魂剑劈开第七名贼兵的同时,顾百川终于逼近敌阵中心。七十三名死士在芦苇荡边缘停下脚步,阿林突然转身,带着三十人折返——他们将断刀插进冰面,用身体筑成血肉屏障,为剩下的四十三人争取撤退时间。顾百川瞥见少年染血的背影,心中一痛,却见阿林转头咧嘴一笑,喉间喊着什么,却被战鼓声吞没。
百夫长的斩马刀劈来,他侧身避过,左手成爪,灵力凝聚成刃,直接插入对方咽喉。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混着冰粒,刺痛如刀割。
他扯下对方胸前的狼头令牌,裂痕处的火硝与自己腰间断牌严丝合缝,却在此时,丹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燃魂诀的副作用开始反噬。
紫霄贼的后队突然骚动,顾百川趁机瞥向芦苇荡方向,只见阿林正带着三十名死士与敌兵缠斗,少年背上的粮袋已染成暗红,却依然牢牢护在怀中。他心中一松,灵力瞬间溃散,整个人跪倒在冰面上。远处传来铁石城的战鼓声,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母亲的心跳,催他归家。
“顾百川!”百夫长的替补者挥刀冲来,刀刃划破他的右脸,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顾百川强撑着站起身,斩魂剑深深插入冰面,借力甩出最后一道灵力剑芒,将对方战马劈成两半。
“滚回去告诉刘宁强,”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八级灵压如垂死的雄狮,“铁石城的粮,不会断!”话未落音,丹田彻底炸裂般剧痛,他眼前一黑,栽进冰冷的河水。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将他唤醒。顾百川在昏迷中抓住一块浮冰,耳边是阿林的哭喊:“将军!抓住我!”少年的手带着体温,将他拖向岸边,身后跟着四十三名死士,他们的粮袋已空,却抱着浑身是血的同伴。
铁石城的城门在暮色中轰然洞开,赵岩披着染霜的披风,踩着咯吱作响的冰砖狂奔而来,腰间银铃残片与甲胄上的“铁”字纹章相撞,发出清越的鸣响。
他身后跟着的三百民壮举着松明火把,火光将雪地染成暗红,映出他们脸上的决绝与焦虑。
“顾兄弟!”赵岩的呼喊穿透硝烟,看见河岸边那抹染血的身影时,老城主的瞳孔骤缩。
顾百川半躺在阿林怀里,右肋的箭伤外翻着,甲胄下的皮肤裂开无数血口,却仍死死攥着斩魂剑,剑柄上的“死守”二字浸着冰水,泛着冷冽的光。
七十三名死士横七竖八地躺在冰面上,有人断了胳膊,有人腹部插着箭杆,却仍用身体围成圈,将粮袋护在中央。
“快!抬担架!”赵岩大吼一声,民壮们立刻冲上前,用盾牌拼成临时担架。
当他们抬起顾百川时,一块冻硬的冰粮饼从他怀里滑落,饼屑上凝结的血珠在火光中宛如碎钻。
赵岩弯腰捡起饼屑,喉咙突然哽住——他认出这是北萧城百姓连夜赶制的干粮,饼面上还留着指甲刻的“铁石必存”四字。
“老城主,暗渠……”顾百川咳出血沫,挣扎着要起身,“第三处气眼的冰蚕丝……”赵岩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触到对方甲胄下的灼热火烫,喉头滚过酸涩:“知道了,粮队已进城。你给我好好活着,别忘了还没喝我的女儿红!”
紫霄贼的追兵突然在雾障中现形,百夫长的狼头旗撕裂暮色,如同一道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