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殃殿遥遥在望。
殿内的宫人太监们,显然也得了消息,一个个立在廊下,脸上血色尽失。
“殿下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都让开!”
小权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冷厉与威严。
宫人们一愣,竟下意识地退开两步,让出一条路来。
软轿稳稳停下,轿帘掀开,露出萧景迟那张因疼痛而毫无血色的脸。
“快!快将殿下抬到榻上去!”
小权子尖着嗓子指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立马跟上,小心翼翼地将萧景迟从软轿中抬出,一路送往内殿。
沈禾紧随其后。
众人七手八脚,将萧景迟安置在明黄色的锦榻上。
因伤在后背,只能让他俯卧着。
太医很快赶到,提着药箱,神色凝重。
“闲杂人等,都退下。”
太医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宫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小权子和沈禾。
太医看了一眼沈禾,没有多言,径直走到榻边。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锃亮的剪刀。
“咔嚓——”
一声脆响,萧景迟背后那件华贵的皇子常服,应声而裂。
布料被剪开,露出底下骇人的景象。
滚烫的烛台,砸得他皮开肉绽。
飞溅的蜡油,凝固在伤口上,将血肉与烧焦的衣物黏连在一起,焦黑与鲜红交错,看得人触目惊心。
太医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取出干净的纱布,动作轻柔,却又果决,一点一点地,为萧景迟擦拭着伤口边缘的蜡油。
每擦拭一下,榻上的人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声音,像是被堵住了喉咙的幼兽,充满了痛苦,却又极力隐忍。
“唔……”
又一声闷哼。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直直劈进沈禾的脑海深处。
那个叫阿笙的少年,也是这样。
后背同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她为他清理伤口,为他敷药。
他也曾发出过这样隐忍而痛苦的声音。
一模一样。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
沈禾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溢出。
可那剔透的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砸在手背上。
是阿笙……
也是景迟……
她分不清了。
她只知道,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我的儿——!”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内殿的死寂。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凤钗歪斜,鬓发散乱,正是六皇子的生母,兰嫔。
她一眼就看到了榻边的沈禾。
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在兰嫔看来,就是心虚的铁证!
“滚开!”
兰嫔像头发了疯的母狮,一把将沈禾狠狠扯到一旁。
沈禾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若不是小权子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恐怕早已狼狈倒地。
兰嫔扑到床边,看着萧景迟那血肉模糊的后背,眼泪瞬间决堤。
“我的儿啊!我的心肝……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她心疼得浑身发抖,伸出手,就要去抱自己的儿子。
“兰嫔娘娘,不可!”
太医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拦住她。
“殿下背上有伤,您这一动,会牵扯到伤口的!”
这一声,总算唤回了兰嫔的一丝理智。
她僵在原地,收回了手,却仍死死盯着儿子的伤口,嘴里喃喃着:“疼……一定很疼……”
太医无奈,只得劝道:“娘娘,请您让一让,容微臣先为殿下诊治。”
兰嫔这才如梦初醒,踉跄着退开两步,为太医让出了位置。
她的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猛地转向一旁跪着的小权子。
“小权子!”
她厉声问道。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习舞司!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噗通”一声。
小权子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也不知啊……”
他颤抖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说着,他飞快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禾,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殿下是听闻沈禾姑娘也在习舞司,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