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澜把装着迷你标本盒的标本箱扣紧时,指腹无意间蹭到箱壁上的划痕——那是在马拉维湖采集藻株时,被湖边礁石撞出来的印记。她抬头看向窗外,晨雾正从库内内河的水面上缓缓散开,红树林的气生根垂在雾里,像被水汽泡软的褐色珊瑚。萧凡已经在收拾实验器材,他将昨晚烘干的红树林根部土壤分成十二份,每份都用透明称量纸包好,标签上除了重量,还额外标注了采集时的水深和土壤湿度,字迹工整得像是在写情书。
“今天做土壤浓度梯度实验,你就坐在旁边读数据就好。”萧凡把实验记录本递到叶之澜手里,指尖特意避开她的手背——昨晚视频产检时,医生说孕早期皮肤敏感,让尽量避免接触冰凉的器材。叶之澜接过本子,却没立刻坐下,反而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支装着红树汁液的试管:“我帮你配稀释液,移液管慢一点用,不会累的。”她知道萧凡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就补充道,“医生也说适当动一动好,总坐着反而容易胀气。”
萧凡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把移液枪的量程提前调好,又在她手边放了个暖手宝:“那你先配A组的1号液,浓度0.1g/L,我去取昨天的污染水样。”他转身走向水样储存柜时,脚步放得极轻,实验室的地板是临时铺的木板,走快了会发出吱呀声,他怕吵到叶之澜——虽然医生说孕3周的胎儿还听不到声音,但他总觉得该多留意些。
叶之澜握着移液枪,缓慢地将红树-灯芯草混合液注入容量瓶。透明的液体里浮着极细的绿色絮状物,那是灯芯草的纤维,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星星。她忽然想起昨天萧凡画的迷你标本盒,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其实她昨晚也偷偷准备了东西,在笔记本上画了两个小小的脚印,旁边标注着“宝宝1”和“宝宝2”,打算等实验结束后贴在标本箱里。
“水样来了。”萧凡把三个棕色试剂瓶放在桌上,瓶身上贴着不同污染区域的标签:下游取水点、暗管破裂处、拦污坝上游。他刚要拧开瓶盖,就被叶之澜拦住:“戴手套,昨天的水样检测出镉超标,别沾到皮肤。”她从抽屉里拿出无菌手套,递了一双给萧凡,自己也拆开一双戴上——其实她不用碰水样,但总觉得和他做一样的动作,就能多分担一点。
实验进行到上午十点时,意外突然发生。叶之澜正在记录B组3号液的吸光度数据,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卡鲁爷爷举着一个陶罐冲进来,脸色焦急:“姑娘!小伙子!你们快看看,下游的水又变颜色了!”他把陶罐放在桌上,里面的河水呈暗灰色,表面还浮着一层油膜,和昨天暗管破裂时的黑水完全不同。
萧凡立刻放下手里的移液管,拿起陶罐摇晃了一下,油膜散开后露出底下的絮状物。他转头看向叶之澜,眼神凝重:“不是重金属螯合剂,像是矿物油泄漏,矿场可能在偷偷排放机械废油。”叶之澜皱起眉,刚要站起来去拿检测试纸,就被萧凡按住肩膀:“你坐着,我去拿。”他快步走到试剂架旁,取出水质快速检测试纸,浸入陶罐的河水里,试纸很快变成浅红色——COD(化学需氧量)严重超标,说明水中有机物含量过高,会导致鱼虾死亡。
“必须去下游看看。”萧凡把检测结果写在记录本上,转头对卡鲁爷爷说,“您知道矿场的机械仓库在哪吗?废油很可能是从那里漏出来的。”卡鲁爷爷点点头:“就在暗管上游的山坡上,我带你们去!”叶之澜看着萧凡收拾东西的背影,心里有些着急——她想一起去,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奔波。萧凡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乖乖在实验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让卢卡斯陪你,有任何不舒服立刻给我打电话。”
叶之澜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标本袋,里面装着昨天配好的1:3混合液:“把这个带上,如果遇到小范围污染,先喷一点应急。”萧凡接过标本袋,放进外套口袋里,在她额头上印了个轻吻:“放心,我会小心的。”
萧凡和卡鲁爷爷离开后,叶之澜坐在操作台旁,却没心思继续实验。她拿起笔记本,翻到画着小脚印的那一页,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其实她很担心,矿场接二连三的违规排放,说明他们根本没把治理当回事,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卢卡斯端着一杯草药茶走进来,放在她面前:“这是用当地的罗望子叶煮的,能缓解孕吐,我妈妈怀我弟弟的时候就喝这个。”
叶之澜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胃里的翻涌感果然减轻了些。“谢谢你,卢卡斯。”她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陶罐,“你能帮我取一点水样吗?我想测一下矿物油的具体成分,或许能从红树林里找到分解它的物质。”卢卡斯点点头,立刻拿来移液管和离心管,小心翼翼地吸取水样——他知道叶之澜的身体情况,动作比平时轻了很多。
下午一点,萧凡终于回来了。他的外套上沾了不少泥土,脸上还有几道划痕,但眼神里带着一丝轻松:“找到泄漏点了,是矿场机械仓库的输油管裂了,我们已经用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