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凯恩斯港口的浮动平台时,咸湿的海风先一步裹着热浪扑来。叶之澜摘下墨镜,视线瞬间被远处的海面攥住——那片曾在纪录片里见过无数次的蓝绿色海域,此刻像被撒了把碎瓷片,近岸的珊瑚群裸露着惨白的骨骼,在阳光下泛着死寂的光,连浪涛拍上去,都像是在触碰一片冰冷的礁石。
“叶小姐,萧先生!”一个扎着脏辫、皮肤晒成蜜色的女人挥着手跑过来,她穿着印着珊瑚图案的速干衣,手里紧紧攥着个透明密封袋,袋里装着块巴掌大的珊瑚碎片,“我是玛雅,海洋生物研究站的。路上耽误了吧?你们看这个。”她把密封袋递过来,碎片边缘还沾着细小的沙粒,原本该是五彩斑斓的表层,此刻只剩灰扑扑的白,像蒙了层薄霜。
萧凡接过密封袋,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是共生藻脱离后的白化现象。海水温度和酸化度怎么样?”玛雅叹了口气,引着两人往研究站的快艇走:“过去半年,表层海水温度比往年高了3℃,pH值降到了8.0以下。我们试过人工移植共生藻,可刚种下去就被高温杀死,珊瑚虫撑不了一周就会饿死。”
快艇破开海面时,叶之澜扶着船舷往下看,能清晰看到水下成片的白化珊瑚,像一片沉没的白骨森林。偶尔有几尾彩色的热带鱼游过,在惨白的珊瑚间显得格外孤单。“以前不是这样的。”玛雅的声音带着惋惜,“我小时候来这儿,珊瑚能没过膝盖,伸手就能摸到躲在缝隙里的小丑鱼。现在……上个月还有渔民在更远的海域发现了成片死亡的海龟,胃里全是被蓝藻缠住的塑料碎片。”
研究站建在一座离岸小岛上,白色的铁皮屋顶着太阳能板,门口的木牌上刻着当地土着部落的图腾——一条衔着海草的鱼。刚踏上木板路,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三个穿着彩色短裤的孩子抱着画板跑过来,最小的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举着画纸凑到叶之澜面前:“姐姐,你是来帮珊瑚的吗?你看我画的,以前的珊瑚是这样的。”
画纸上,珊瑚被涂成了深浅不一的绿、粉、紫,还有几条歪歪扭扭的鱼在其间穿梭,角落还画了个举着试管的小人。叶之澜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画得真好,我们会努力让珊瑚变回这个颜色的。”羊角辫女孩眼睛一亮,把画板塞给她:“那我每天都来这里等你们,好不好?我叫莉莉,我爸爸是渔民,他说要是珊瑚再不好,我们就要搬去别的地方了。”
萧凡看着莉莉跑远的背影,把采集到的海水样本递给玛雅:“先做全面检测,重点测温度、酸碱度和微生物群落。我们带的藻株样本是经过低温驯化的,可能需要先调整它的耐热性。”玛雅点点头,领着两人走进实验室,桌上的培养皿里放着几株刚采集的共生藻,叶片蔫蔫的,边缘已经开始发黄。
检测结果出来时,窗外的夕阳正把海面染成橘红色。海水温度28℃,pH值7.9,超出了常规共生藻的耐受范围。“普通驯化肯定不够。”叶之澜盯着检测报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吊坠,“我们需要找到能提升藻株耐热性的物质,最好是当地就有的资源,这样后续推广也方便。”
玛雅忽然拍了下手:“对了!当地的古古鲁部落,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海草,叫‘火焰草’,长在浅滩的岩石缝里,夏天海水温度最高的时候也能活得很好。部落的人用它来编织渔网,还说泡过火焰草汁液的渔获能保存更久。”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里,一片翠绿的海草在海浪里摇曳,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像燃烧的火苗。
第二天一早,玛雅带着两人去拜访古古鲁部落。部落位于港口西侧的海湾边,低矮的木屋沿着海岸线排列,门口挂着用贝壳和海草编织的装饰品。刚走到部落入口,就看到两个穿着兽皮裙的男人守在那里,手里握着雕刻着花纹的木杖,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我是玛雅,找长老有事。”玛雅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男人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部落的广场上,几个女人正坐在树荫下编织海草篮,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打闹。长老的木屋前挂着一张巨大的海龟壳,上面刻着复杂的图腾。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画着蓝色纹路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海草编织的手杖,目光扫过叶之澜和萧凡,声音低沉:“你们是来要火焰草的?”
叶之澜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藻株样本:“长老,我们想用火焰草研究如何培育耐热的共生藻,帮助珊瑚恢复。您看,这些藻株在高温下活不了多久,可珊瑚没有它们就会死亡。”长老接过样本,放在手心看了看,又摇了摇头:“火焰草是大海的礼物,不能随便给外人。去年有商人来买,说要做化妆品,结果挖走了一大片,现在海边的火焰草已经少了很多。”
玛雅急忙解释:“长老,他们不是商人,是来帮我们修复珊瑚的!之前北极的冰川、长江的污染,都是他们解决的。”她拿出手机,翻出两人在北极和长江的照片,长老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苔藓和水葫芦上,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你们真的能让珊瑚变绿?”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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