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朗伊尔城机场时,舷窗外的天地还浸在极昼的微光里。淡紫色的天幕低悬着,远处的冰川像巨大的蓝宝石,棱角分明地戳在荒原上,风裹着碎冰粒砸在舷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叶之澜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指尖触到脖子上的藻株吊坠,冰凉的树脂让她瞬间清醒——这是她和萧凡第一次踏上北极,也是迄今为止最寒冷的战场。
舷梯刚放下,一个裹着深棕色驯鹿皮大衣的老人就迎了上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刻着冰川般的皱纹,手里拎着两个印着北极狐图案的保温壶,开口时呼出的白气裹着生硬的英语:“我是伊瓦尔,这里的村长。等你们很久了。”他把保温壶塞进两人手里,壶身还带着余温,“里面是驯鹿奶煮的热可可,先暖暖身子,去河边的路不好走。”
越野车在冻土带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未化的积雪,溅起一片片雪雾。沿途偶尔能看到几座彩色的小木屋,屋顶堆着厚厚的雪,像裹了层。伊瓦尔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的冰川,声音沉了下来:“三个月前,冰川开始加速融化,融水带着底下的东西流进河里。一开始只是鱼少了,后来有人喝了河水,开始拉肚子、头晕。”他指了指远处一条泛着灰蓝色的河流,“那就是我们的水源河,以前水清澈得能看到河底的鹅卵石,现在……”
车停在河边时,叶之澜终于看清了河水的模样。浑浊的水流里裹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岸边的冰面上还残留着几具冻僵的北极鱼尸体,鱼鳃泛着不正常的暗紫色。萧凡立刻拿出便携检测箱,弯腰采集水样,试管里的水晃动着,沉淀出一层浅灰色的物质。“先测重金属和微生物。”他一边调试仪器,一边对叶之澜说,“北极的生态太脆弱,一点污染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伊瓦尔蹲在岸边,用手指蘸了点河水,又迅速缩回去,眉头皱得紧紧的:“我们试过用活性炭过滤,没用。村里的年轻人想去上游找污染源,可冰川融水形成的冰缝太多,太危险了。”叶之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上游的冰川正在缓慢崩解,巨大的冰块坠入河中,激起高高的水花,水雾在极昼的微光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检测结果出来时,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水样中不仅含有超标三倍的重金属镉,还检测出了一种罕见的古老微生物——这种微生物原本被困在冰川下的永久冻土层里,随着冰川融化被释放出来,会分解水中的有机物,产生对动植物有害的毒素。“常规的藻株净化方案不够。”萧凡把检测报告递给叶之澜,“藻株能吸附重金属,但对付这种微生物,需要更强的抗菌成分。”
两人跟着伊瓦尔回到村里,小木屋的壁炉里烧着松木,火光映得满室温暖。叶之澜把带来的藻株样本放在桌上,看着样本瓶里绿色的藻株在营养液里轻轻晃动,忽然想起在云南看到的苔藓——当时村长说过,高海拔的苔藓能抵抗极端环境,还能吸附空气中的污染物。“伊瓦尔大叔,村里有生长在岩石上的苔藓吗?”她忽然抬头问。
伊瓦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很多岩石上都长着,冬天冻不死,春天又会绿回来。”他起身从门外的岩石上抠下一小块绿色的苔藓,递给叶之澜,“这种苔藓,我们叫它‘冰原绿’,以前用来铺在兽皮里,能防潮。”叶之澜接过苔藓,指尖能感觉到它粗糙的质感,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草木清香。“萧凡,”她眼睛一亮,“我们可以试试用藻株多糖和苔藓提取物混合,苔藓能在极端环境下存活,它的提取物说不定能抑制微生物繁殖。”
萧凡立刻拿出显微镜,将苔藓样本制成切片。屏幕上,苔藓的细胞壁清晰可见,细胞壁上的微小孔隙里还吸附着细小的颗粒。“苔藓的吸附性很强,而且它的提取物里含有天然的抗菌物质。”他转头看向叶之澜,“我们可以先提取苔藓的活性成分,再和藻株多糖按不同比例混合,测试对微生物的抑制效果。”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跟着伊瓦尔去采集苔藓。北极的清晨格外寒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叶之澜的手套很快就结了层薄冰,手指冻得发麻。萧凡看到她不停搓手,立刻把自己的暖手宝塞给她,又把她的手套摘下来,放在嘴边呵气:“别冻着,这里的冻伤恢复起来很慢。”叶之澜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暖暖的,悄悄握紧了他的手——两人的手裹在同一只手套里,体温很快驱散了寒意。
采集完苔藓,两人在村里的一间闲置小屋里搭建了临时实验室。伊瓦尔找来了村里的年轻人奥拉夫帮忙,奥拉夫刚从挪威本土的大学毕业,学的是环境科学,对藻株技术格外感兴趣。“我在课本上见过你们的研究!”奥拉夫一边帮着清洗实验器材,一边兴奋地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还能一起解决问题。”
实验一开始并不顺利。第一次混合的苔藓提取物和藻株多糖,不仅没能抑制微生物,反而让水样里的毒素含量升高了。叶之澜看着检测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心里有些着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吊坠。萧凡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北极的苔藓和低海拔的不一样,活性成分的提取温度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