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澜的运动鞋刚踏上非洲肯尼亚北部的土地,一股热浪就从鞋底翻涌上来,像是踩在刚熄灭的炭火上。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把沙丘烤得泛出金属般的光泽,空气里飘着干燥的尘土味,吸进肺里都觉得呛。萧凡拎着装满设备的行李箱,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冒汗,T恤后背很快洇出一大片湿痕,连额角的汗珠滴在沙地上,都能瞬间被蒸成一道白印。
“这边走,叶小姐。”当地向导姆巴迎上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磨破边的红色马赛围巾,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再晚些水塘就该被晒得见底了,孩子们都等着打水呢。”
跟着姆巴往村里走,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让人心沉。土坯房的墙壁裂着密密麻麻的缝隙,院子里的陶罐积着厚厚的灰尘,几只瘦得皮包骨的山羊啃着地上稀疏的枯草,啃几口就抬头望着天空,像是在盼一场永远不会来的雨。村口的水塘是全村唯一的水源,浑浊的水面上漂着塑料瓶和枯草,边缘结着一层白色的盐霜,风一吹,还能闻到淡淡的腥气。几个孩子蹲在塘边,手里拿着破陶罐,小心翼翼地避开水面的垃圾,把水舀进罐子里。最小的那个孩子大概只有五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舀完水就着罐口喝了一口,没过多久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眉头皱成了小疙瘩,嘴里还小声哼唧着“肚子疼”。
“这里的水含盐量太高,还有病菌,孩子们喝了总闹肚子。”姆巴叹了口气,指了指远处的沙丘,“雨季只有三个月,剩下的时间水塘就靠晨露和偶尔的小雨补给,有时候旱得厉害,我们得走十公里去邻村借水。”叶之澜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水塘里的水,尝了尝——又咸又涩,还带着土腥味,她赶紧吐掉,心里却更沉了:之前在老挝面对的是农药污染,在东北是低温,可这里是“高温+缺水+高盐”三重困境,藻株在实验室里最适宜的温度是20-25℃,可现在树荫下的温度都超过35℃,露天放置恐怕用不了一小时就会蔫掉。
当晚团队住在村里的“民宿”,其实就是一间漏风的土坯房,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叶之澜把设备箱里的温度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凌晨时温度降到28℃,可到了正午就飙升到45℃。她翻着之前的技术笔记,手指划过“老挝竹筒太阳能”的记录,忽然想起白天在村里看到的猴面包树——树干粗壮得要三个人才能抱住,当地人说这种树能储水,树皮纤维还特别坚韧。“或许可以用猴面包树做文章。”叶之澜立刻叫醒萧凡,两人拿着手电筒去村外的树林里查看,猴面包树的枯枝堆在树下,敲起来空空的,确实能掏空做容器,树皮剥下来后,纤维呈网状,摸起来还很厚实。
第二天一早,叶之澜和团队就跟村民商量,要锯一些猴面包树的枯枝——特意强调只砍枯枝,不破坏活树,村民们这才同意。姆巴带着几个年轻小伙,用当地的柴刀把枯枝锯成一米长的段,再用凿子掏空内部,做成一个个圆柱形的“储水培养筒”。叶之澜则带着其他人收集树皮,撕成均匀的长条,在培养筒的内壁裹了三层,又让村民去市集买了些红泥(当地常见的黏土,晒干后能反射阳光),和着水调成糊状,涂在培养筒的外壁。“这样一来,树皮能隔热,红泥能反射阳光,筒里的温度应该能降下来。”叶之澜边说边往筒里倒入少量经过初步过滤的水塘水,再放进藻株瓶。
可问题很快又出现了:淡水不够。培养藻株需要频繁更换培养液,可水塘里的水又咸又脏,必须用淡水稀释。叶之澜看着村民用葫芦瓢盛水,忽然想起在云南收集晨露的经历——这里凌晨气温低,应该能收集到晨露。她让团队找来几块大塑料布,铺在沙地上,四周用石头压住,再在塑料布中间放一个陶罐。凌晨四点,叶之澜和萧凡去看,塑料布上果然凝结了一层水珠,顺着布料的褶皱流进陶罐里,一晚上能收集两升左右的晨露。他们把晨露和过滤后的水塘水按1:2的比例混合,作为培养液倒入培养筒,可第一天下来,温度计显示筒内温度还是有32℃,藻株的叶子开始发黄,存活率只有40%。
“这里的太阳比草原上的狮子还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姆巴蹲在旁边,看着发黄的藻株,语气里满是无奈。叶之澜没说话,只是盯着培养筒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铝箔纸——那是昨天吃饼干剩下的,包装纸还没扔。忽然,她眼睛一亮:“铝箔纸反射阳光的效果比红泥好,我们可以试试在红泥外面贴一层铝箔纸!”
团队立刻行动起来,把剩下的饼干盒拆开,取出里面的铝箔纸,剪成小块,小心翼翼地贴在培养筒的外壁。同时,叶之澜还调整了培养筒的摆放位置——不再放在空地上,而是挂在村民家的屋檐下,既能避开正午的烈日,又能晒到早上的太阳。两天后,好消息传来:培养筒内的温度降到了28℃,藻株的叶子慢慢变绿,存活率提升到了60%。可还没等大家高兴多久,一场沙尘暴突然袭来。
那天下午,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着黄沙,像一堵黑色的墙一样压过来。叶之澜正在给培养筒换培养液,看到沙尘暴来了,赶紧喊着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