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叶知澜的帆布鞋就踩碎了监测点C的寂静。她照例先走向最外侧那株细叶石斛小苗——三个月前发现它时,才只有两片指甲盖大的叶子,如今本该舒展的新叶,却蔫蔫地卷着边,像被抽走了力气。
“萧凡!你快过来看看!”她的声音里带着慌,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苗的叶片,触感干涩,没有往常的水润。
萧凡正蹲在泉眼边收水位计,听见喊声立刻跑过来。他顺着叶知澜的手看去,心也沉了沉——不仅是小苗,连旁边成年石斛的叶片边缘,都泛着淡淡的枯黄。他蹲下来,用指腹挖了点根部的土,土粒簌簌往下掉,一点潮气都没有。
“这地方的土,上周还能攥成团。”萧凡把土撒回原地,抬头看向天空。连日来都是晴好的天,连朵云都没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砸下来,落在地上烫得人皮肤发紧。
两人翻出帐篷里的监测记录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12月5日,泉眼水位1.8米;12月10日,1.5米;今天是12月15日,刚测的水位只有1.3米——一个月降了半米。土壤湿度更触目惊心,从11月的60%,一路跌到45%,早已低于细叶石斛适宜生长的50%临界值。
“啄花鸟也少了。”叶知澜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相机里的照片,“之前每天能拍到七八只,这星期只拍到三只,昨天干脆一只都没见着。”
萧凡盯着数据,指节轻轻敲着册子:“肯定是上游的问题。去年雨季冲垮的那道小土坝,一直没修,说不定水流改道了,泉眼没了补给才会干。”他站起身,抓起旁边的草帽扣在头上,“我去上游看看,你在营地守着,先给小苗浇点水,别让它枯死了。”
叶知澜点头,看着萧凡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才转身回营地。她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三瓶矿泉水,舍不得全倒,只倒了半瓶在掌心,蹲在小苗旁边,一点点往根部浇。水刚碰到干土,就“唰”地渗了进去,连点湿痕都没留下。她又扯了些松针,小心翼翼盖在根部周围——松针能锁水,是之前跟着科考站老教授学的法子。
做完这些,她又去看其他几株成年石斛。还好,它们根系深,暂时没看出太大问题,但叶片的光泽明显差了些。叶知澜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12月15日,监测点C出现旱情,幼苗叶片萎蔫,需尽快解决水源问题。”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希望萧凡能找到原因。”
帐篷外的日头越来越毒,叶知澜把小太阳收进帐篷,又把帆布搭在帐篷顶遮阳。她坐在折叠椅上,望着萧凡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点发慌——这是他们守在这片雨林半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旱情。之前就算下雨少,泉眼也从没这么浅过,要是水一直补不上来,不仅小苗保不住,连成年石斛都可能受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叶知澜立刻站起来,看见萧凡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来,裤脚卷到膝盖,沾满了泥,手里还拎着块皱巴巴的塑料布。
“找到原因了?”她迎上去,接过萧凡手里的塑料布。
“嗯,土坝垮了之后,水流往旁边的沟里去了,泉眼的源头被堵了大半。”萧凡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有点哑,“我看了下,能先搭个简易挡水板,把水引回泉眼,等科考站送修土坝的材料来。”他顿了顿,指了指手里的塑料布,“这是在下游农户家借的,先凑合用。”
叶知澜看着他沾泥的小腿,还有晒得发红的脖子,心里一阵发酸。她拉着萧凡往帐篷里走:“先歇会儿,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把脸。”
帐篷里的小炉子早就生好了火,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叶知澜找了块干净毛巾,浸了热水,递到萧凡手里。萧凡擦着脸,突然笑了:“刚才在下游遇到张叔,他听说咱们泉眼没水,非要跟我来帮忙,我让他明天再过来,今天太晚了。”
“张叔人真好。”叶知澜想起上次张叔背着红薯来营地的事,心里暖了些。她蹲下来,去解萧凡的鞋带:“鞋里全是泥,我帮你洗洗。”
萧凡想拦,却被她按住手:“你坐着歇着,我来。”她把萧凡的鞋拎到帐篷外的溪边,溪水虽然凉,但能把泥冲掉。她蹲在溪边,一点点搓着鞋底的泥,心里盘算着明天的事——搭挡水板需要石头,得去附近的山坡上捡;还要再给小苗浇点水,松针可能不够,得再找些落叶盖着。
等她把洗干净的鞋晾在石头上,回到帐篷时,萧凡正趴在桌子上画简易挡水板的图。纸上画着两道横线,中间标着“塑料布+石头固定”,旁边还写着“高度50厘米,长度2米”。
“明天咱们先去捡石头,再去搭挡水板。”萧凡抬头,看见叶知澜进来,把笔递给她,“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叶知澜凑过去,指着图上的一处:“这里得留个小口,不然水太急,会把塑料布冲垮。”她接过笔,在横线上画了个小缺口,“之前老教授教过,留个溢洪口,水大的时候能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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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看着她画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