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熏天,言语粗鄙,一派骄奢淫逸、醉生梦死之态。
虚竹眼见梁乞逋与一众官员宾客皆已喝得面红耳赤,眼神迷离,东倒西歪,正是防备最松懈之时。
他侧首对慕容复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慕容公子,时机已至!趁国舅烂醉,动手擒他,易如反掌!”
慕容复目光锐利如鹰,并未立刻回应。
他心中的那股不安非但未因殿内的喧嚣而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那偏院诡异的青铜门与若有若无的檀香,如同阴霾笼罩心头。
他深知梁青璇手段,这国舅府防范岂能如此松懈?
“且慢!”慕容复沉声道,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府邸的气机流转。
“此间透着古怪,恐有陷阱。”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泛着微光的黄色符箓。
这符箓乃临行前公孙胜所赠,言明可感应周遭异常法力波动。
慕容复默运玄功,指尖一缕精纯内力渡入符中。
那黄符微微一颤,竟无风自动,符纸上暗藏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微弱的红芒,如同活物般扭曲游走!
紧接着,符纸边缘竟似被无形之火灼烧,迅速卷曲焦黑!
“好霸道的禁制!”慕容复心头一凛,低呼出声。
“此符乃公孙兄心血所绘,寻常法术禁制只会示警,断不会如此激烈反应!”
“这国舅府看似松懈,实则被一层极其阴狠歹毒的法力结界笼罩,如同一个无形的囚笼!”
“硬闯,只怕立时触发,后果不堪设想!”
虚竹闻言,亦是倒吸一口凉气:“梁青璇心思缜密,果然留有后手!竟在这国舅府也布下如此凶阵。”
“莫非……是那阴山老祖的手笔?”
慕容复缓缓点头,眼神凝重:“十有八九。此禁制阴邪霸道,非寻常修士能为。”
“看来强掳梁乞逋,此路不通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等他外出寻欢作乐、脱离这禁制保护时再下手!”
二人正欲悄然退走,忽听得殿外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道窈窕身影,身着华贵宫装,面罩寒霜,正是梁青璇!
她步履如风,径直闯入那喧闹不堪的大殿之中。
“都给我住口!退下!”梁青璇一声清叱,如同冰珠落玉盘,瞬间压过了满殿的靡靡之音。
她凤目含威,扫视全场,那些正搂着舞姬调笑的官员们如同被冷水浇头,酒意醒了大半,慌忙松开怀中软玉温香。
梁乞逋正搂着胡姬灌酒,被女儿当众打断,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酒水四溅:“青璇!你放肆!没见为父正在宴客吗?”
“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出乎慕容复和虚竹意料,面对父亲的呵斥,一贯强势冷傲的梁青璇竟眼圈一红,珠泪滚滚而下。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与委屈:“父亲!女儿岂敢打扰您雅兴?”
“只是……只是方才在宫中,忽梦到母亲。”
“她在九泉之下,见父亲您这般……这般……”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以袖掩面,双肩耸动,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楚。
梁乞逋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尴尬与不耐烦。
座下官员更是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国舅爷发妻早逝,此事乃其心头隐痛。
梁青璇当众提及亡母,又哭得如此伤心,这酒宴哪里还能继续?
“唉……罢了罢了!”梁乞逋烦躁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都散了!都散了!”
众官员如蒙大赦,纷纷起身,仓皇告退,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尴尬之地。
片刻之间,刚才还喧嚣奢靡的大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梁乞逋父女和几个噤若寒蝉的侍从。
虚竹心地仁厚,见不得女子落泪,更不愿窥探他人父女私事,低声道:“慕容公子,此乃别人家事,我等在此窥探,非君子所为,不如……”
慕容复却剑眉紧锁,目光如电,死死盯住殿内。
他心中疑窦丛生:梁青璇此女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岂会因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就如此失态?
“等等!”慕容复一把按住虚竹手臂,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下方,“你看!”
只见殿中,随着最后一名官员背影消失,梁青璇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放下掩面的衣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泪痕?
方才的悲戚凄楚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与沉静。
她甚至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角,动作从容不迫。
梁乞逋脸上的愧色与尴尬也一扫而空,浑浊的醉眼变得清明锐利,方才的粗豪莽撞之态荡然无存!
他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