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了口气,脸上血色褪尽,声音都在发颤:“南唐那边,就是瞅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空子!他们的八皇子亲自带着五千精挑细选的铁甲锐卒,偃旗息鼓,昼伏夜出,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就摸到了咱们颍州城眼皮子底下的野狼谷!大人!五千精兵啊,就在野狼谷扎下了营盘,磨刀霍霍!若非……若非……”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人物,声音拔高了几分:“若非新昌县主!县主她真是女中豪杰,智勇无双!不知用了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竟只身潜入虎穴,生擒了那南唐八皇子李明钰!这才堪堪化解了第一波灭顶之灾,否则大人今日进城,看到的恐怕就是插着南唐旗号的颍州废墟了!”
袁知府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额上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滚。
他偷眼觑了一下郝青麟的脸色,只见这位巡抚大人原本含怒的脸上,此刻眉头紧紧锁起,眼神中透出震惊。
袁知府心一横,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必须把话彻底说透!
他膝行半步,几乎要扑到郝青麟脚边,声音带着决绝:
“大人!燕指挥使在营中审了那李明钰,又综合多方哨探急报,才拼凑出南唐的狼子野心!他们此次,是铁了心要趁我颍州空虚,一口吞下!八皇子被擒,只是意外打乱了他们的前锋部署,其后续大军已在边境集结完毕,随时可能大举压境!
当时的情形,危如累卵,颍州城防形同虚设!永州战事胶着,援兵绝无可能!请示朝廷?大人啊!”
袁知府的声音陡然带上悲愤,“从颍州八百里加急把军报送到京城,再等朝廷诸公廷议争吵,圣旨批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十回了!颍州城,连同这满城百姓,府库钱粮,早就成了南唐的囊中之物!”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碰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布满血丝:“燕指挥使当机立断,他说,坐守孤城,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以攻代守,雷霆出击,打疼南唐,打掉他们的胆气,才能震慑宵小,为颍州,为朝廷,争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才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亲率敢战之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南唐边境!连克五城!大人!那一仗打得南唐措手不及,震动朝野!他们以为我西晋早有防备,这才被迫收缩,不敢再犯!若非燕指挥使力挽狂澜于既倒,下官此刻哪还有命跪在这里向大人陈述?颍州早就姓了‘唐’了!大人——!”
最后一声“大人”,袁知府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只剩下袁知府粗重的喘息声。
桌上的粥早已凉透。郝青麟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沉如水。
擅调边军,越境出击,铁证如山,按律当斩!
这是悬在他心头的铁律。
可是……
五千南唐精兵潜入腹地,城防空虚,危在旦夕,请示无门。
袁知府悲愤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嗡嗡作响。
他搭在官袍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燕回时匆匆赶来。
“郝大人,永州陷落已近三月。这百万流民,如同溃堤的洪水,冲击周边数十城!饿殍遍野,盗匪四起,地方官府疲于奔命,几近瘫痪!这已不是一州一府的灾祸,这是动摇国本的倾覆之危!”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直视着郝青麟,“若颍州再失!郝大人,您告诉我,这西晋北境,还有何处可守?这江山社稷,又该托付于谁?届时,东陵铁蹄长驱直入,流民裹挟着绝望的怒火席卷腹地,秩序将荡然无存!”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郝青麟的心上。
百万流民,秩序崩溃……
这些字眼背后是何等惨烈的景象,他身为巡抚,岂能不知?
燕回时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所以,”燕回时深吸一口气,“下官乃是迫不得已!永州之失在前,流民之祸在后,颍州危在旦夕。朝廷援兵迟迟不至,下官若再墨守成规,坐以待毙,如何对得起身后这百万颍州百姓?如何对得起圣上托付之责?”
他上前一步,动作异常缓慢,却又无比沉重。
从怀中掏出一块沉甸甸的玄铁腰牌,双手托举,递到郝青麟面前。
“下官深知,擅自用兵,扩编军伍,已是犯了大忌。今日,愿将此牌交还大人!”
“颍州指挥使一职,连同下官项上人头,一并任郝大人发落!只求大人,看在颍州万千生灵的份上,暂熄雷霆之怒,容下官为这颍州,谋一线生机!”
郝青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递上腰牌时的坦然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