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静得可怕。
我缓缓靠向椅背,望着窗外仍未停歇的雪。
原来你还在看着。
我轻声说:“那就别躲了——来明处。”
屏幕幽光闪烁,像雪夜里不肯熄灭的眼睛。
而我知道,有些棋子,已经悄然落盘。
雪还在下,压弯了祠堂屋檐的瓦片,就像把整个旧时光都按进了泥土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老人们一个个在风雪中走来,手冻得通红,却一笔一划地签下名字,然后郑重地按上手印。
那不是签名,而是信任的烙印,是沉默多年后终于敢说出口的“信”。
手机震动时,陈阿婆正把沾着雪花的拐杖靠在门边,她回头冲我笑了笑,掉了几颗牙,但那笑容比炉火还温暖。
“致远啊,这钱咱们收,但得干净地花。”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没敢多说什么。怕一开口,情绪就会崩溃。
直到走进停在村口的旧面包车,我才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张分析师的消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 “我们找到了X与胡破坏者的联络中继服务器,位置在……陈世昌村长的办公楼地下室。”
那一行字,像根冰锥,直直地插进我的脑子里。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耳边又响起父亲坟前那口老钟碎裂的声音。
三年前,那口钟被人半夜砸烂,铁片四溅,像是某种宣告:有些声音,不该再响。
可现在,钟声回来了——不是靠钟,而是靠人。
可敲钟的人呢?
我猛地睁开眼,盯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李维汉捐出那笔“赎罪金”,不是冲动之举,而是算计。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舆论沸腾、我们被动应对、村民情绪高涨——然后他轻轻一推,把钱送进来,把自己摘出去,甚至还能博个“悔过”的美名。
但他漏算了一环。
他以为我们只会盯着钱看。
可我们,早已开始关注人。
我拨通张分析师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那份简报,《X的影子,藏在每一场‘善意’里》……你确认过所有数据节点了吗?”
“确认了三次。”他语气冷静,但掩饰不住一丝兴奋,“瑞士信托的签名密钥模式与李维汉基金过往操作一致,误差率低于0.3%。三次系统卡顿的时间戳,与他在全球企业社会责任(CSR)峰会登台演讲的无线网络(Wi-Fi)登录时间完全吻合,延迟0.8秒——刚好够指令穿透防火墙,触发预埋脚本。还有……”他顿了顿,“那两份‘满意度问卷’里的措辞,和他内部PPT《乡村康养生态链白皮书》第三页原话,字符匹配度98.7%。”
我握紧手机,指节都发白了。
这不是巧合,而是习惯。
李维汉从不亲自动手,他只营造“气候”——让风向改变,让人心混乱,然后等着别人替他收割。
可这次,他忘了,风也能被追踪。
“中继服务器在村长办公室地下室……”我缓缓说道,“也就是说,胡破坏者上传数据时,用的不是公网,而是通过村委内网跳转。陈世昌不仅知情,还是掩护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哥,你要动手吗?”
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外那条被雪覆盖的村道上。
它蜿蜒着进山,通向那些曾被遗忘的角落。
而如今,这条路开始有了回音。
“不。”我轻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要的不是抓一个村长,而是挖出整条根。”
我挂了电话,打开加密邮箱,将张分析师的简报存入离线硬盘。
然后拨通刘公益的号码:
“潇然那边联系的志愿者,能提前一周进村吗?就说……系统要升级,需要现场调试。”
“你打算动手了?”她问。
“不。”我望着祠堂方向,那里还有几盏灯亮着,像不眠的眼睛,“我只是想让某些人,以为我们还在忙着修系统。”
而真正的刀锋,正悄然对准他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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