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电脑,望向漆黑的窗外。
风暴尚未到来,但暗流已然涌动。
而真正让我心头发紧的,是朱后勤主管刚刚提交的物资准备清单——原本应采购的高精度三维扫描仪,供应商突然变更为“备选方案”,型号降配,交付周期却提前了十天。
他说是对方主动加急。
可我知道,有些“善意”,往往裹着毒。
我盯着朱主管递来的采购变更单,指尖在“备选供应商”那一栏上停顿了许久。
这不对劲。
高精度三维扫描仪是这次非遗数字化的命脉,尤其是对那些已经濒临失传的微雕技艺和古法刺绣来说,误差超过0.1毫米,就可能让整份数据失去传承价值。
而如今这批替换型号,分辨率直接降了整整两级,连基础纹路都难以还原。
“朱主管,”我抬头看他,声音压得很稳,“是谁批的变更?”
他犹豫了一下:“流程上是二级联审,马协调员签了技术可行性,财务那边许顾问也核过预算……但最终走通审批的,是牛工提交的‘紧急替代方案申请’,理由是原厂延期交货,怕耽误高原片区的采集进度。”
我心头一沉。
牛内部叛徒……动作比我想象得更快。
他不仅窃取情报,已经开始实质性地破坏我们的执行根基。
换掉设备,不只是为了省钱或图利,而是要让我们采集的数据从源头就“不合格”——等于是给未来所有成果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一旦项目成果被质疑真实性,联盟的公信力将瞬间崩塌。
可我现在不能动他。
当众揭发?
只会让人心惶惶。
有人会问:为什么早没发现?
是不是林致远用人失察?
更可怕的是,万一还有别的内鬼,这一击反而打草惊蛇。
我必须让他自己跳出来。
“朱主管,”我缓缓把文件合上,“这批设备,先按变更流程接收。”
他一愣:“林哥,你是说……真用这个?”
“不。”我看着他,眼神沉静,“我们接收,但不启用。所有设备入库封存,对外宣称已投入使用。同时,让谢明远连夜做一份‘虚假项目推进表’——重点突出一个内容:下个月将在西南片区启动‘非遗传承人评级体系试点’,资源将向年轻一代倾斜,老一辈若无数字化配合意愿,将逐步减少支持。”
朱主管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引他上钩?”
“准确地说,”我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信任”两个字,“是要让他觉得,联盟正在分裂。”
当晚,谢明远在加密服务器里悄然上传了那份虚假计划。
文件权限仅对核心成员开放,而访问记录全程监控。
我在办公室等了一夜,茶凉了三回。
凌晨两点十七分,警报响起。
牛内部叛徒的账号登录内网,停留六分四十三秒,完整下载了“评级体系试点方案”和附带的资金分配模拟表。
更关键的是,系统捕捉到他设备在三分钟后尝试连接一个伪装成学术机构邮箱的境外中转服务器——那是我们早就布下的陷阱节点。
“他发了。”谢明远声音紧绷,“内容加密,但目标地址匹配火种源残余联络网的最新跳点。”
我闭了闭眼,终于等到这一刻。
第二天,“信任共建会”如期召开。
会场设在老城区的文化礼堂,没有PPT,没有汇报稿。
我坐在第一排,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轮到我发言时,我没有谈技术,也没有讲战略,而是缓缓说出那句肖潇然写在邀请函边上的话:
“文化,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
台下不少人红了眼眶。
然后,我话锋一转:“但今天,我不得不告诉各位一个坏消息——联盟内部,有人正在试图把它连根拔起。”
全场骤然寂静。
我当众调出那份被截获的通讯记录,播放了牛工与境外节点的交互时间线,又展示了设备调包的审批痕迹。
他的名字还没出口,不少人已经脸色煞白。
牛内部叛徒坐在角落,脸色铁青,手死死攥着椅背。
“你曾为一位皮影匠人守了三个月,”我看着他,声音低却清晰,“我们都以为你是最懂传承的人。可你出卖的,不只是数据,是那些老人一辈子的手艺和信任。”
他没辩解,只是低头,被安保人员带离时,背影佝偻得像突然老了十岁。
我宣布成立“联盟监察委员会”,由马协调员、许财务顾问、杨心理专家三人联合执掌监督权。
掌声响起,有人喊我的名字,眼神重新燃起信任的光。
夜色渐深,会议结束。
我站在会议室窗前,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