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西安丢了,咱们往哪走?”李过勒住马,他的左臂还缠着布条,血已经渗了出来,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去商州!那里有咱们的人,粮草也还能支撑些时日。”
李过咬着牙,嘴里呼出的白气混着血腥味:“走!”
商州城的轮廓在风雪中渐显时,李自成心里稍稍松了些。去年大顺军入陕,原商州知州王启年怕死,打开城门向李自成投降。
当时的李自成拥兵“百万”,这是对外吹的,实际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估计能有个三十万左右吧。有如此实力的李自成有些飘了,对于这种小人物,懒得看一眼,直接降了半级,改任通判,另派了两年前投效自己的秀才周文远过去做知州。也算是对他鞍前马后的奖赏。
那周文远是个酸儒,见了自己总爱掉书袋,不过做事倒也还算勤勉;王启年当时老实的像只老鳖,整天缩着脖子,见了大顺军谁都点头哈腰,李自成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三日后,商州城下。
“陛下驾临,快开城门!”前锋官郝摇旗在城下高喊,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可城头上却静悄悄的,连个探出头的都没有。李自成皱起眉,心里莫名发慌。郝摇旗又喊了几声,才见城头露出个脑袋,正是王启年,只是那身通判的青色官袍换成了圆领红袍,腰间还挂着串金鱼袋,看着刺眼得很。
“反贼李自成,休要叫门!”王启年的声音尖细,却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我商州已归顺大清,周文远那酸儒的脑袋,已被我斩了送与多铎王爷做投名状!”
李自成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就见城头突然竖起了旗帜,蓝底红边的“清”字旗在风雪里猎猎作响,旁边同时举起一根竹竿,上面挑着颗人头,发髻散乱,正是周文远那张总是带着书卷气的脸。
“王启年!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李自成气得浑身发抖,拔刀指着城头,“朕待你不薄,你竟敢……”
“待我不薄?”王启年嗤笑一声,往城下吐了口唾沫,“我呸!姓李的,你把我从知州降成通判,让个酸书呆子压在我头上,天天跟我墨迹子曰、圣人言。你可知道我那可是十年寒窗考取的进士出身,你让这个连举人都没考上的穷秀才骑在我头上,天天找茬儿,这也叫不薄?李自成,你还有脸在这称孤道寡,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潼关已破,西安已失,你就是条丧家之犬!识相的赶紧滚,不然等多铎王爷的大军到了,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城头上的守军突然鼓噪起来,个个举着刀枪呐喊,脸上竟带着狂热的狠劲。李自成看得发愣——这些兵丁,去年大顺军来时,跟要饭花子似的,毫无战意。如今却像换了个人,个个眼睛里冒着凶光,仿佛随时就要扑下来咬人一般,看着大顺军的脑袋就像看一碇碇雪花银!
“陛下,攻城吧!”郝摇旗怒吼着,“一群土鸡瓦狗,看末将劈了他们!”
“攻城!”李自成咬牙下令。
半个时辰后,大顺军的士兵们扛着刚刚赶制出来的简易云梯往上冲,雪地里留下杂乱的脚印。可城头上的守军却异常凶悍,滚木礌石像雨点似的砸下来,弓箭不要钱似的射下来,还有人冒着城下射来的密集箭雨,把一锅锅滚开的沸水往下泼,烫得城下大顺军士兵惨叫连连。
第一波冲锋,很快就被打退了,地上留下几十具尸体和百十个哀嚎的伤兵正在满地打滚。
“他娘的!这些人怎么跟疯了似的!”李过抹了把脸上的雪,气得直骂。去年打商州,就跟旅游一般,大军兵临城下,守军直接开城投降,如今却像换了座铁城。
李自成盯着城头,突然发现城头上有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明晃晃的铁甲,正指挥着士兵搬石头,是原商州卫的千总赵贤育。这赵贤育去年见了大顺军就跟着王启年跪地求饶,这等货色自然是不可能带在身边,被自己原职留任,还驻守在商州,没想到竟跟王启年勾结在了一起。
“赵贤育!你这懦夫也敢反我?”李自成大喊。
赵贤育探出头,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李闯王,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清给的饷银足,杀一个反贼赏五两银子,比跟着你混强多了!弟兄们,加把劲,主子爷说了,砍了李自成,赏银万两!”
城头上的守军顿时欢呼起来,气势更盛。第二波冲锋,大顺军用盾牌挡着箭矢很快就冲到城下,刚架起云梯,就被守军泼下来的火油点燃,城下的士兵们瞬间成了火球,有的惨叫着跌下云梯,有的倒在地上打滚,城下顿时燃起一片片火光,黑烟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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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金,先把人撤回来!”李自成的心像被冰锥刺着,疼得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