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这是岳家的凭证,今日交与周将军。我回京师,不是认罪,是要让陛下看看,是谁在拿忠良的血染红顶戴!"
此时的京师,王显正对着铜镜试穿新做的绯色官袍。李嵩派人送来贺信,说 "户部尚书之位已为君留,只待岳峰定罪便可官宣"。他抚摸着袍角的云纹,忽然想起昨夜岳峦在地牢里的嘶吼:"王显!你可知云中最大的铁器商是张懋的远房表亲?你那账簿上的 ' 北客 ',是镇刑司缇骑假扮的,他们说话带着京腔,云中商户谁听不出来!"
铜镜里的脸突然扭曲,王显猛地将官袍扔在地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片扑在朱漆窗棂上,仿佛要把这满室的龌龊全盖住。可风里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沉重如铁,每一步都像踩在谁的心上 —— 那是玄夜卫押送岳峰入京的队伍,正从长安街缓缓走过。
片尾
《大吴史?奸臣传》续载:" 岳峰被征还京,行前卸印于周诚,宁武关戍卒攀辕号哭,雪地里跪成一片白。峰抚关墙巨石,石上犹存其十年前刻的 ' 守土 ' 二字,指腹摩挲良久,叹曰:' 我去后,诸君当以死护此关 —— 北境风雪,再无人为你们挡了。' 缇骑监行,闻者皆泣。
王显虽未得户部尚书,然李嵩力保,迁刑部侍郎。其掌刑狱时,凡涉及岳氏旧部者,案牍必多增 ' 通敌 ' 疑语,株连甚广,时人谓之 ' 刀笔屠忠 '。
岳峦在诏狱三年,桁杨之下未尝屈供。出狱之日,鬓发如雪,手扶狱门望北而泣:' 兄长若在,必知我心。' 归江南后,闭户不仕,唯以和璧半枚殉于岳峰衣冠冢,碑刻 ' 兄忠弟洁,天地可鉴 '。
北元铁骑破偏关,烽烟直逼居庸关,京师九门昼闭,萧桓登城望北,见尘头蔽日,忽捧岳峰旧疏恸哭:' 若岳将军在,何至于此!' 急遣使持节召峰,时峰已抱病寓居保定,闻诏强起,行至徐水,呕血数升而卒。临终前执其子岳瑾手,以和璧全器付之:' 持此献于朝,告陛下 —— 岳氏三代骨埋边土,心向大吴,天日可昭!'
及和璧入宫,萧桓见玉上裂纹犹带血痕,命藏于太庙,与神武帝御赐岳家的 ' 忠勇 ' 金牌同列。"
卷尾
《大吴史?论》曰:" 岳峦案之巧,在于以 ' 弟兄 ' 牵' 主将 ',以 ' 商货 ' 陷' 边军 '。王显假榷关之权,捏贸易之证;李嵩恃台谏之力,鼓构陷之风;李德全操诏狱之柄,锻不实之词。三奸相济,虽有谢渊之察、岳峰之忠,终难敌朝堂之腐。
夫边将之难,不在沙场之险,而在中枢之疑。岳峰兄弟,一戍边一营商,本为家国分任,却被诬为 ' 内外勾结 '。观王显所奏,无通关文牒可验,无商户画押可证,仅凭一纸伪账、一把御刀,便动摇国本,何也?盖因勋贵欲夺兵权,天子难辨忠奸,使宵小之徒得以逞其谋。
偏关之破,距岳峰卒仅三月。时人见北元骑兵所持铁器,皆非岳峦所售之劣品,方知 ' 通敌 ' 之说纯为构陷。然逝者已矣,关城已破,纵有千言,难赎当初之疑。故《军卫法》有云 ' 不信边将者,是自毁藩篱 '—— 诚哉斯言!"
hai